回将军府的路上。
司禾手里捏着一个令牌发呆。
她一直无法忘记，方才夏景桁将令牌给她后，繁枝的眼神。
“扶华令，这是我父皇给我的一个允诺，今日便给你，你将眼下的事情解决后，便可以来接我回去了。”
当时，夏景桁是这样说的。
司禾得知他是当朝太子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传闻皇后嫡长子一出生便被封为储君，三岁还不能走路，被判终身残疾。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被养在了镇国寺，太后疼爱孙子，前来陪伴十几年之久。
这扶华令，乃是皇上允诺给他的一个条件，日后他想继承大统……也不是不行。
那么重要的东西，居然给了司禾。
司禾和他非亲非故，但却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等候许久的期盼。
太诡异了。
司禾觉得这事越来越诡异了，说好的养父母消息，怎么一下子和方丈以及太子，甚至还有仙人扯上了关系。
思绪纷飞间。
一团浓墨席卷马车，浓墨散去，小奶娃晴宝正正经经地端坐在娘亲面前。
司禾吓了一跳，“晴，晴宝。”
晴宝身边，还飘着一个男人，伏荼虽然是坐着的，但衣摆下面却没有脚。
“娘亲，我们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你。”晴宝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但有些低沉。
“嗯嗯，我们晴宝累着了是不是。”司禾将她搂住，轻拍她的脊背。
晴宝轻轻嗯了一声点头。
“但还是让她跑了，娘亲，回到将军府，她料定我们不敢对她怎么样。”
晴宝说的是苏老夫人。
司禾知道她说的是苏老夫人。
毕竟苏老夫人在京城，是将军府老夫人，苏将军的亲娘，怎么说也是有些地位的。
“恶人自有公道处置，这和我们敢不敢的，没有关系。”司禾眼神温柔。
手中的扶华令露出一截。
伏荼眼前一亮，“这是太子给你的扶华令？”
司禾：“你怎么知道。”
“世间就没有我伏荼不知道的事，你拿这个去见圣上，绝对能和离。”伏荼给她主意，“快些去和离吧。”
司禾一脸懵逼，“怨鬼大人，您给我的签，为何太子也有一个，还有，我和离与此事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伏荼看向晴宝。
晴宝微微点头，抬起小脸，大眼巴巴地说，“娘亲，将军府的库房直通我们的院子，你的房间底下，供养着两个神像。”
“什么？”司禾眉宇微皱，一脸不解，“那是什么？”
“方丈那老头没告诉你吧，算啦，他也不敢多说，总之，你先与苏啸和离，否则……”
伏荼一脸高深莫测，垂着眼眸。
苏家被那两位下了死令，司禾不得被休，不得和离。
故而，无论她如何挣扎，苏老太和苏啸，甚至司家的人，都不会允许她和离。
若说此局八年前就布下了，那司禾四年前嫁入苏家，也是其中一步棋而已。
伏荼想说下去，可脑子一片混沌。
他虽有些事记不起来，但他知道，那两位只会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故而司禾一旦和离，就会对他们有害。
那他们更要去做了。
倏地，空气一片安静。
镇国寺的丧钟响彻整片土地。
司禾心一惊，掀开车帘往后看去，只见一道金光缓缓消逝。
伏荼眸子微动，“方丈，圆寂了！”
*
将军府。
日暮西下。
“老夫人，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朱大和王氏他们在院门口跪了一整日了，尸体都臭了。”
苏老夫人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自己院子。
旁边的婆子一脸诧异，“老夫人，您怎如此狼狈啊，发生何事了？苏嬷嬷呢？”
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裳破烂不堪，头发散乱，脸上身上满满的巴掌印和抓伤。
疼痛让她理智回笼。
方才发生的事情不是假的，她真被仙人救命符救回来了。
将军府好啊，自己还是老夫人，敢问这内宅中，谁能动她呢？
呵呵。
“去准备洗漱。”她吩咐道。
“那门外的……”婆子犹豫。
苏老夫人目光一沉，“前院找男丁进来，把他们打晕连带棺材一起丢出去发卖掉。”
强硬手段？
婆子一怔。
她在这里守了一日，都不敢用这样的手段，生怕老夫人失去下人的心。
老夫人一回来便要用这样的手段。
莫不是，心虚了？
“愣着做什么，我的话不管用吗？”苏老夫人声音严厉。
婆子低头，快速吩咐下去。
苏老夫人泡在花瓣热水中洗漱，好几个婆子忙前忙后的照料着。
浴桶前，摆放了精致点心和桂花甘露。
苏老夫人泡了一个多时辰，浑身的疲惫松懈，吃饱喝足，有些犯困便睡了。
朱大和王氏在门前跪了一日，眼前发昏，嘴唇发白。
身前的两具棺材，经过一日的暴晒，尸臭越发浓郁……
今晚，刚好过了两个女儿的头七。
“喝点水吧，这样熬不住的，老夫人也许还没回来……”有人给他们夫妻拿来了一碗水。
他们摇头，婉拒了好意。
下人见他们不肯喝下这碗水，苏管家眼神示意。
当即，跑出几个男丁，上前一把扛着两具棺材，便要跑。
朱大和王氏忍着发昏的脑袋，跪着爬过去阻止。
却被苏管家叫人死死按住。
苏管家恶狠狠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人岂是你们能冒犯的，来人，把他们丢出将军府，按老夫人的命令发卖掉！”
此言一出。
朱大瞪大眼睛，目眦欲裂，“你说什么！老夫人在里面是不是？”
不然这时候是谁给他下的命令？
“呵呵，方才我见她们端热水和花瓣进去了，就连擦身子的，都是上好的丝绸，原来，她在里面享受，丝毫不管我们在外面受苦！”
王氏声泪齐下，疯狂挣扎着。
凭什么？
凭什么啊？
凭什么恶人在里面享福，而他们却要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
这到底，凭什么？
王氏满脸绝望，一天的下跪和磋磨，让她彻底对公道二字死心。
苏家的下人，便只配有如此下场。
王氏彻底死心，死命挣脱下人的钳制。
朝着女儿的棺材上，狠狠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