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缕淡金夹青的火焰,虽只有发丝粗细,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大道至理,让项凡沉寂了两年多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他没有急着庆祝,而是屏息凝神,心念微动,将这缕新生的“锤炼灵火”,缓缓沉入丹田气海。
按照秘术所载,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引火焚身,煅烧真元。
项凡早已将所有步骤在神识空间内推演过无数遍,此刻操作起来,虽是首次,却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那缕灵火,靠近了气海中那如同江河般奔腾的青色真元。
预想中针扎火燎般的剧痛并未出现。
当灵火触碰到真元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温热感,从丹田处轰然散开,迅速流遍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体表。
项凡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皮肤表面,竟也燃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火焰,将他整个人衬得宛如一尊琉璃金身的神祇。
没有灼烧感,反而像是浸泡在最上等的温泉之中,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惬意。
他立刻内视丹田。
只见那缕锤炼灵火,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匠人,正一丝一缕地“舔舐”着他的真元。每经过一轮焚炼,真元中那些因常年服用丹药而积累下的、肉眼难辨的斑驳杂质,便会被焚烧成虚无。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若非项凡神识强大,几乎难以察觉。
其效率,远不如《四灵诀》本身对灵力的提纯特性。
但项凡的眼中,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喜色。
《四灵诀》的提纯,是在吸纳天地灵气时完成的,对于已经成型的真元,效果便不那么明显。
而这锤炼灵火,却是日夜不休,时刻不停地在进行去芜存菁的工作!
这等于随身携带了一件能祛除丹毒的异宝,而且是永久性的!
长此以往,他的真元精纯度,将会达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境地。这对日后冲击任何瓶颈,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值了!”
两年多的苦修,换来这般神效,项凡心中大为满意。
然而,当他趁热打铁,试图参悟《控炎诀》第二层时,那份喜悦很快便被一盆冷水浇灭。
难!
难如登天!
如果说第一层的修炼难度是攀登一座百丈高山,那第二层,简直就是徒手攀爬万丈绝壁!
两者之间的差距,判若云泥。
项凡仅仅是尝试推演了几个时辰,便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神识消耗之剧烈,远超他的想象。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放弃了继续苦修的打算。
这东西,不是短时间内能啃下来的。
而且,他也该出关了。
项凡心念一动,查看了一下储物袋。
他出关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精魄已经告罄。
同时蕴养灵戒与清溪鉴这两件法宝,对精魄的消耗速度堪称恐怖。当初从镇灵城水道清剿得来的数百枚精魄,在这两年多的闭关中,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
灵戒的蜕变,清溪鉴的恢复,都离不开精魄的滋养。
再这么闭关下去,只会耽误了这两件重宝的成长。
……
休沐日,农庄宅邸深处的暖房。
水汽氤氲,春意盎然。
项凡靠在池边,感受着新生的真元在体内运转时那股燥热之意,只觉得有股无名火需要宣泄。
他伸手将身旁那具温软的娇躯揽入怀中,惹来一声轻呼。
“哥哥……”李秋荷脸颊绯红,眸中水波流转。
一番云雨过后,项凡只觉得神清气爽,体内那股因修炼火系功法而积郁的火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搂着怀中玉人,随口问道:“最近覃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特别是那赤炎金露花,算算时间,也快成熟了吧?”
李秋荷枕在他的胸膛上,闻言思索了片刻,轻声回道:“我观察了这几个月,那些频繁在聚云岭附近活动的探子,最近都偃旗息鼓,撤走了大半。”
“哦?这么说来……”项凡若有所思。
“嗯,”李秋荷点了点头,语气肯定,“想来,是覃家那位谭洛云前辈,结丹之事已成定局,各方势力知难而退了。”
项凡闻言,也觉得这个推断合情合理。
金丹真人,坐镇一方,足以让任何宵小之辈望而却步。
然而,世事无常,往往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十余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整个覃家势力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谭洛云,在引动三九雷劫之后,未能功成,身陨道消!
当项凡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静室中练习新掌握的控炎之法,闻言手一抖,掌心的火焰差点失控。
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筑基巅峰的真修,就这么死了?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典籍中的那句话——筑基修士,结丹成功者,百中无一。
以前看到这句话,他只觉得是夸张的说法,是为了凸显结丹之难。
可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句话背后,是何等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
若是自己辛辛苦苦,耗费百年光阴,修炼到筑基圆满,最后却也如那谭洛云一般,在雷劫之下化作飞灰……
那将是何等的绝望与不甘!
“避雷之法……”项凡的嘴里,无意识地念叨出这四个字。
典籍中记载的那些避雷灵物,如避雷石、响雷草之流,无一不是早已绝迹的天材地宝。
看来,从今日起,自己要多一个目标了。
在两百岁之前,也就是未来这百余年里,必须想方设法,寻到至少一两种能应对雷劫的手段!
谭洛云的陨落,对覃家的打击是致命的。
最直观的体现,便是项凡每月能从农庄拿到的那份“孝敬”,肉眼可见地缩水了近三成。
显然,覃家高层已经开始节流,想要勒紧裤腰带,积攒灵石,看看有没有希望从外界弄来一颗真正的结金丹,以延续家族的金丹传承。
项凡对此倒是不甚在意。
身外之物,没了便没了。他的核心目标,始终是那飞行符的制法。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
当农庄外的枫林第五次染上霜红时,项凡作为覃家客卿的五年之期,终于结束了。
卸任那天,他站在聚云岭的山门前,回望那片云雾缭绕的建筑群,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
这五年,于他而言,堪称一处福地。
没有宗门内的尔虞我诈,没有生死搏杀的凶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提升自己。
不仅修为稳步增长,还得到了一卷珍贵的阵道传承,更是练成了能让他受益终身的锤炼灵火。
这段顺心如意的日子,是他踏入修仙界以来,过得最安稳的时光。
“项道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覃家虽遭逢大变,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道友愿意留下,供奉待遇,绝对好说!”
覃斯贺站在他身旁,言辞恳切地做着最后的挽留。
项凡摇了摇头,笑了笑:“覃管事的好意,项某心领了。”
他转过头,目光望向了更遥远的天际,轻声道:“浅水养不出蛟龙。若想有朝一日,也能去渡一渡那九天雷劫,总要到更广阔的天地去闯一闯,才有机会凑齐那份资粮。”
一直窝在覃家这种地方,或许安逸,但雄心壮志,只怕也迟早会被消磨殆尽。
见他去意已决,覃斯贺也不再强求,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惋惜。
项凡没有立刻离开。
按照约定,他还要在覃家驻地再停留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一名覃家本族的二阶制符师,亲自向他传授了飞行符的制作之法。
直到亲手绘制,项凡才明白二阶符箓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尤其是那作为核心,起到加密与稳定作用的“符脚”,其符文的勾连与排布,比一阶符箓复杂了十倍不止。
项凡估计,若是没有这位制符师手把手地传授其中关窍,仅凭他自己在神识空间内解析,恐怕没有十年八载的功夫,休想入门。
一个月后。
静室之内,项凡指尖法力流转,朱砂笔在明黄色的符纸上行云流水。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符纸之上灵光一闪,一道完整的二阶飞行符,宣告制成。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拿起这张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符箓,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精纯风灵力。
这是他修仙生涯中,掌握的第一道二阶符箓。
五年之约,至此,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是时候,继续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