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冷哼一声，将那串被熏得发黑的钥匙丢在婆子面前:“不知道？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串钥匙为什么没在你身上，反而跑到了花坛里？”
那婆子明显愣了一下，一脸茫然:“这钥匙怎么会在那里？”
“还嘴硬？”老夫人眸色一沉，看向院子里趴着的其他人:“你们呢，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所有人大呼冤枉。
“冤枉？”老夫人又丢出一个火折子:“依依房间里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东西？这分明是有人蓄意纵火！且我请人瞧过，火是从院内起的，这根本就是有人潜入院内放了火，又将房门锁死，如此用心，实在歹毒！”
“没人承认？那就继续打！打到你们肯说为止！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你们的卖身契都在宋家，就算今日把你们打死了，也是你们的命苦。”
说完，她手一挥，板子又要落下。
宋依依正要开口阻止，忽听有一丫鬟颤着声音开口:“我昨晚……看见两个女子靠近了三小姐的院子。”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老夫人立即让人将那丫鬟拖近了些。
一旁老仆厉声:“说清楚，什么女子？”
那丫鬟大概是被打的太厉害，说话断断续续。
宋依依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大约是说，小丫鬟昨晚起夜，回去时看见一个瘦弱的绿衣女子和一个丫鬟匆匆忙忙从宋依依院中跑开。
小丫鬟正疑惑，扭头发现宋依依房里竟走了水，这才呼救。
“你可曾看清楚那人是谁？”
小丫鬟快要哭出来:“不曾……”
宋依依在一旁看着，见祖母面色紧绷，以为她又要打人，连忙上前道：“祖母，她们应该是真的不知情，您就别打了。”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放心，祖母今日一定将害你之人找出来。”
说完，她转头，老仆立即附耳过来。
而后不过片刻，那老仆竟带了十几个家丁，将这方院子里里外外围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围在了院子中心，进出不得。
老夫人一声令下:“来人，给我挨个屋子搜，凡是绿色衣裙，全部给我找出来！”
“是！”院外众家丁应声去办。
宋雪儿原本只想来看个热闹，却不想这平日看似不管事的祖母，竟有这种手段。
但她意识到大事不妙时，已然晚了。
一件水绿色衣裙，以及一双同色缎面鞋被扔在老夫人面前的空地上。
老仆上前略加检查，只见那衣裙边角有被烧焦的痕迹，鞋子上也沾满了泥土痕迹。
昨晚并未下雨，且这宋家大院里几乎所有的路都铺满了青石板，除了宋雪儿与宋依依院子中间那片花园。
听了回报，老夫人眉头一皱:“是从谁房里搜出来的？”
家丁犹犹豫豫:“是……是二小姐。”
本就万分紧张的宋雪儿听到这话，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却还依旧死鸭子嘴硬，“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祖母明鉴啊，雪儿不敢如此！”
然而老夫人是何等人物，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让她丢盔弃甲。
宋雪儿溃不成军，慌张求饶间，抬头瞧见苏氏冷眼瞧着自己的样子，干脆一口将她咬出来。
“祖母，雪儿也不想这样做，这都是大夫人她教我这样做的！祖母，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您应该了解雪儿的啊祖母！”
宋雪儿一边哭着一边跪行上前，抱住老夫人的腿苦苦哀求。
一时间，院里所有视线全部落在苏氏身上。
苏氏却依旧面不改色，冷哼一声:“雪儿，做了错事便认错，胡搅蛮缠是没用的。”
言下之意，她根本不承认这件事和她有关。
宋雪儿不依不饶:“我怎么就是胡搅蛮缠？母亲，做事可是要凭良心的！”
苏氏也不甘示弱，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她:“是啊雪儿，你也知道，做事要凭良心，平日里我对你们几个孩子可是不薄，怎的今日出了事，你却要拿我当挡箭牌？这天下竟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你……”宋雪儿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
看这二人的架势，估摸着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什么真相来。
老夫人虽知此事不一定是宋雪儿信口胡诌，但是没有证据，一时之间也不好向苏氏发难。
见说不过苏氏，宋雪儿再次转向老夫人，又哭又求:“祖母，雪儿知道错了，雪儿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您就饶了雪儿吧。”
老夫人厉声斥骂:“迷了心窍？我倒想知道，你是被什么了不得的鬼话迷了心窍，竟让你做出姐妹相残这等残忍之事来！”
宋雪儿着实被祖母这怒气吓了一跳，眨了眨眼，却又不敢说出真实原因。
闹出这种事，已经够难堪的了，若是再让人知道她是为了一个男人，那她今后在这苏州城里，就没什么脸面了。
宋雪儿只瘪着嘴，柔柔弱弱哭个不停，无端让人心烦。
见也问不出什么，老夫人吐出一口浊气，命人将宋雪儿暂且关起来，又命人将这消息封锁，不准透出一个字。
做完这一切，老夫人满脸疲惫的站起身，遣散了所有人，转身往回走。
宋依依以为尘埃落定，跟祖母告辞后就是要回院子去，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传来一身惊呼。
“老夫人你怎么了？不好了！老夫人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晕倒？
宋依依的脚步猛地一顿，连忙折返回去，慌忙间竟也没失了理智，反而一反常态的镇定。扫视一圈，对身边人挨个点名:“你去找一张厚的褥子来，将老夫人放在上面，切记要平稳的抬进房间。”
“是！”
“你，立刻去请府上的大夫。你俩，去城北请苏州名手杨大夫来！”
“是！”
“还有你们，去打一盆干净的水来，你们……”
有了主心骨，所有人有条不紊的按命行事，很快老夫人便得到了安置。
房间里，光线幽暗。
宋依依跪坐在窗前，紧紧抓着祖母那双沟壑斑驳的手，将嘴唇咬的发白，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这场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