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凤头琴被几个小内监抬到大殿上。
宁琬琰走到凤头琴面前,抬手轻轻抚摸着那琴,眼中盈动着泪光。
在前世,这琴叫箜篌,是爷爷最喜欢的乐器。
爷爷是个极温和可亲的人,他是医术精湛的中医,爷爷所有的喜好都与古人一般无二。
爷爷博学多才,更善音律,会多种乐器,特别擅长的就是箜篌。
她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耳读目染,爷爷极为耐心的把他所会的一切教给了她。
在她真正成为医生那年,爷爷病逝,她伤心欲绝。
看着这架凤头琴,与爷爷相处的日日夜夜,历历在目,无尽感伤涌上心头,泪溢出眼眶。
她闭上火辣的双眸,让悲伤的心绪渐渐沉静下来。
再睁开眼,一片清冷,她的手指在弹弦中划过,叮叮咚咚的音律响起,随之她仔细调节了琴音。
丹阳郡主看懂宁琬琰在调音,那手法竟非常的熟练专业,宁琬琰她怎么可能……,她吞咽着口水,有些慌乱。
片刻后,宁琬琰跪坐于凤头琴边,看向关注着她的众人,温婉一笑。
她抬起双手,柔美白皙的手指在琴弦间轻拔慢弹,悠扬的音符缓缓萦绕于大殿。
“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画间透过思量,沾染了墨色淌,千家文都泛黄,夜静谧窗纱微微亮……
拂袖起舞于梦中妩媚,相思蔓上心扉,她眷恋梨花泪,静画红妆等谁归,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啊胭脂香味!卷珠帘是为谁,啊不见高轩,夜月明此时难为情……”
她开口,那绕梁的歌声伴着唯妙的乐曲,立时沉醉了大殿中所有的人。
百里羲愣愣看着跪坐于凤头琴旁的宁琬琰,明眸中闪烁着璀璨的星芒。
此时的她浑身泛着淡淡的光晕,微仰着娇美的面容,闭着双眸,黛眉间有淡淡的忧伤,一滴清泪溢出她紧闭的眼眶,缓缓落下……。
她在为谁忧,为谁愁?
他的心紧紧揪起,晧眸中泛一层水雾。
“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悄悄唤醒枝芽,听微风耳畔响,叹流水兮落花伤,谁在烟云处琴声长……”
一曲终了,宁琬琰缓缓睁开满是忧伤的眼眸,幽幽一声叹息。
静寂,整个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宁琬琰收敛伤感心绪,一只大手伸向她。
她抬头看到不知何时站于身边的百里羲,看了看他,还有他的大手,伸出手去握住,他手中的温暖瞬间传进她的心里,抚平了她落寞伤感的心绪。
他将她带起,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哗……”
如雷的掌声响起,吓了宁琬琰一跳,看向正卖力鼓掌的众人,她释然一笑。
“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好,太好了。”皇上欣喜的拍手说。
“余音绕梁,歌声更似天籁。”
“老夫活到古稀之年,能听得如此唯美音律,不白活啊……”
众人都激动的离席围向宁琬琰。
皇上走向宁琬琰,笑说:“以后我大晟也能听到如此动听的音律,真是太好了,朕就将这架凤头琴赐于镇南王妃了。”
宁琬琰翩翩一礼,笑说:“谢谢皇上赏赐。”
太后走过来,笑中泛着泪,拥住宁琬琰说:“丫头,你真真是吓到姑姥姥了,你何时偷偷学了这么好的琴艺啊,你好似变了个人,姑姥姥都不敢认你了,好啊,太好了,以后看谁还敢嘲笑哀家的琬琰,丫头真真出自息了。”
“姑姥姥,以前我太任性,都是您护着我,我却总给您丢脸,我就暗暗下决心,要多学些东西,让姑姥姥开心,现在看到您笑,我也好开心啊。”宁琬琰笑说。
“哎哟,哀家的好琬琰,可是有心了,哀家没白疼丫头啊,弹得那么好,丫头定是吃了不少苦的。”太后哭着轻抚宁琬琰的脸颊,笑得无比欣慰。
“不苦,一点不苦,只要姑姥姥开心,什么都值得的。”宁琬琰笑说。
“好,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太后激动的又哭又笑。
皇后笑说:“镇南王妃琴技精湛,真是一鸣惊人啊。”
“一鸣惊人,皇后娘娘说的太对了……”
宁琬琰被声声赞扬包围着,众人看她的目光都是信服与崇拜,再不是嘲笑鄙夷。
包围圈之外,有四人各怀心事。
第一个是丹阳郡主,她紧咬着红唇,一脸羞愤,她在担心在害怕,要如何面对自罚。
第二人,是葛太师,他凝着花白眉头,炯眸中尽是疑惑,突然变得如此优秀的宁琬琰,真的是他的外孙女吗?
第三人,是太子百里玦,他看着宁琬琰眼中有陌生,有惊艳,有茫然……,他以为,他是这世间最了解她的人,竟不知,她有这么多是他不知的,她与百里羲站在一起好般配,他的心好痛。
第四人,是坐于大位上的淑贵妃,微眯着凤眸看向人群中的宁琬琰,寒意凛冽,心意未明。
围聚的人渐渐散去,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饶有兴致的说谈论着刚才的乐曲。
百里羲与宁琬琰也坐回到席们上,她看到对面席位上低着头的丹阳郡主,笑说:“丹阳郡主,你要打脸喽。”
丹阳郡主低头不语。
“怎么,想赖账不成?”宁琬琰说。
百里羲冷冷看着丹阳郡主,说:“愿赌就要服输。”
“我……”
丹阳郡主抬眸看向百里羲,潋滟美眸汪着泪,委屈之极。
他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要逼她自罚。
他怎么可以维护宁琬琰,他与宁琬琰成婚,就是皇上下旨逼婚,他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蠢货。
要她在他面前自罚掴掌,不如让她去死。
淳王见女儿受委屈,笑看百里羲,说:“镇南王,刚刚不过是玩笑话,不必当真的。”
“本王没有开玩笑,有胆挑衅本王的王妃,就得付出代价。”百里羲沉声说。
“都是自家人啊,何必这么不近人情。”淳王很是不悦的说。
“人情?本王从不讲人情,淳王若心疼女儿,可代她自罚。”百里羲说。
“你,百里羲,你别欺人太甚。”淳王气得大喝。
皇上见状,沉着脸色看向淳王说:“淳王,丹阳即是立下了赌约,便有义务履行,不然,岂不成了言而不信之人。”
“皇上……”
丹阳郡主拉住淳王,说:“父亲,女儿愿赌服输,女儿不要做无信之人。”
淳王气愤冷哼,低下头生闷气。
丹阳郡主不甘心,可皇上都开口了,她不想让父亲的维护引得皇上不满,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必须吃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总会找到机会报复宁琬琰的。
她看向宁琬琰,深深呼吸,抬起手狠打在自己的脸上。
火辣辣的痛,她咬住红唇,美眸中盈着泪,一下下的打着自己的脸。
“行了,意思下就成了。”宁琬琰惬意笑说。
丹阳郡主忍着心中的怒火,向宁琬琰颔首,抚着微有红肿的脸沉声不语。
“你叫停,她也不会领你的情,妇人之仁。”百里羲冷睨着宁琬琰说。
宁琬琰给他一大白眼,说:“真不会怜香惜玉。”
“与本王无关,本王为何要怜惜。”百里羲说罢,倒了杯酒。
宁琬琰撇了撇嘴,看着那杯酒吧唧着嘴,不禁伸过手去。
“啪。”
百里羲打开她的手,说:“不许喝。”
宁琬琰瞪向百里羲,他给她倒了梅子酿,:“以后一滴酒都不许沾。”
“你谁啊,管我?”宁琬琰愤愤的说。
“本王是你的夫君。”百里羲说,举杯将酒一饮而尽,挑眉瞟了她一眼。
“屁啊,自大狂!”宁琬琰狠瞪他一眼,小声嘀咕着。
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到宁琬琰的面前,说:“你是不是会仵作之术?”
宁琬琰看着男孩,他大概七八岁,一身闪亮的云锦华服,头戴金冠,脖子上带着金灿灿的长命锁,男孩长得漂亮之极,特别是那双清亮的大眼睛,好似清澈的泉水。
她笑着点头说:“会啊,九皇子为何有此一问?”
“你去帮我破个案子吧。”九皇子眨着明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