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子是第二天一早走。
然而却没走成，因为宋晚晚的一通电话。
乔伊人给她打电话，说想见一面，聊聊之前的问题。之前的问题无非是关于她性别的事情，她怕是想通了，想要解决一下。
宋晚晚担心自己处理不了，正好师父还在，就提前电话联系，把人给留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三人约在红幽见面。
乔伊人是常客，有预留的包厢，宋晚晚到的时候，乔伊人已经在了。
她照旧是以往的打扮，穿一件正肩黑白格西装，内搭一件半高领毛衣，配同色短裤，光腿皮靴，头发一侧落在肩前一侧落在肩后，耳朵上是超大的耳饰一枚，她脸比较窄，涂着大红唇，光彩照人。
此刻眉头微蹙，别有一番风情。
宋晚晚本以为乔伊人必然是想通了，多少是畅快的，痛苦的只是做决定的那个过程，现在过程已经熬过去了，必然是心情畅快。然而见了面，她就知道自己是猜错了。
乔伊人还处在这个痛苦的过程当中，恐怕心里还没下好决定。
三人坐下，乔伊人牵了牵嘴角，“今天特意让你们过来一趟，实在是辛苦了，听说你师父正打算走，还因为我耽搁了时间，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只是有些话还是想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
乔伊人张了张嘴，有点难以启齿的意思。
张道子今天穿的是那blingbling的道袍，整个人跟加了Buff似的，带着光环一般。他笑容更加慈祥，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姿态坦然道：“为医者，不拘这些，你直说就是。”
乔伊人抿唇，“我最近遇到一个……人……”她有点羞恼，咬着唇别开脸，“总之关于我的病，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宋晚晚听她这意思，多少心里有点数了，怕是想继续维持现状。病人的意愿，她当然没有办法干涉，也么有八卦别人内心想法的习惯，“你想好了就好。”
张道子叹了口气，倒是有点可惜。这种病例难得一遇，他还想做个手术，将其中细节问题都写进他的治病实录里呢，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是因为你的家庭？其实我活这么大岁数，看的也明白，很多时候别人的意见并不重要，哪怕是你父母，人活一辈子，要的是自己心里畅快，只要你没有超越法律道德的范畴，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有自由的。你如果想恢复男儿身，也问题不大。”
宋晚晚哪里不知道自己师父肚子里在想些什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不用管他说什么，你自己决定好了就好。”
乔伊人的表情有些失神，想说些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这还是宋晚晚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就她这身世，还有人羡慕？这换谁都是不肯的吧？一下就给她也整不会了。
乔伊人笑笑，“至少你有自由。”
自由吗？哦，从小的痛苦换来的。也算不得自由，只是没有人管没有人照顾罢了。
只是这些宋晚晚不会说出口，也从不会对着别人提起而已，她有的是坚强和独当一面的勇气，而不是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别人面前，这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她笑笑，“是吗，但是人想要拥有什么东西，从来不是想一想就能唾手可得的，而是需要自己奋斗得来的。”
乔伊人笑笑，随即长长叹了口气：“我当时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男人的时候，心情其实很复杂，但是我实在没有那个勇气去改变自己的身份，算我懦弱吧。我能按照现在的身份生活一辈子吗？”
后面半句话，她是看着张道子说的。
张道子端坐着，“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能有孩子，身体各方面机能是没问题的。”
“好。”
孩子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个妥善的选择，只是日后对她父母来说，恐怕又是一重噩梦。她都想好要换个身份生活了，但是却遇到了那个人……她舍不得，也不敢，就按照这个身份生活下去吧，反正没人知道。
大不了就不婚不孕，大不了就被她妈念叨几句，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秘密。
乔伊人又长叹了口气，三人沉默的呆了一会儿。
会面结束的时候，乔伊人道：“这件事，还请一定要为我保密，谢谢。”
“嗯，我不会往外说的。”
张道子，“我一个老头子，你也不用担心。”
乔伊人有些尴尬，但到底得了两人的准话，心里的那块石头是放下了。
三人离开红幽。
角落里，有一抹白色裙摆微微摇曳，白莹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深意。
男的？有病？难怪上学时候，乔伊人总是不来大姨妈，难怪她总是遮遮掩掩说自己生理期不调，难怪啊……
白莹的目光渐渐幽深，乔伊人现在跟她不亲近，反而是向着宋晚晚，原来是还有这一层。她的好姐妹啊，怎么能不相信自家姐妹呢，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说生疏就生疏了，她也会难受的好吗？
白莹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让第四个人知道？那还真不好了，第四个人已经知道了。那第五个，第六个人知道，也不过分吧？
对了……最近乔伊人似乎和一个男人有接触？她……哦不，他本来就是个男人，怎么还喜欢上男人了？还真把自己当个女人了？
白莹退回自己的包厢，用备用号码给曹莉莉拨了个电话。
“傅言那边联系你没有？”
“联系了。”曹莉莉的表情有些木然，“我会按照你说的方式去解决的。”
把一切包揽在自己头上，傅家算账只会算到她头上，而白家会稳住曹家的经济，她出事，但是其他都能安然度过，这样也好。
“现在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不用坦白了，我有新对策了。”
曹莉莉微楞，“什么？你不是说……”
“对，但是你现在有新的价值了，开不开心？高不高兴？”白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和嗜血。
曹莉莉心里的那一丁点喜悦已经被冲散了，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她又要做什么，这个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