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蓉城飘了雪。
乔伊人黑着脸，被她妈送到了餐厅门口。
“你是自己进去，还是我陪你进去？”乔伊人的母亲，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女强人类型的，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有一股气度。
不过被女儿磨了这么一段时间，她的好耐心都快被磨没了。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虽然脾气性格骄纵了些，但从来都没闹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平时也是孝顺尊敬长辈的。
只是在婚姻这一件事上，着实让她头疼。上学的时候，她还因为女儿从不早恋沾沾自喜，可到了这个年纪，其他豪门世家的千金都在联姻或是恋爱的时候，她女儿还是不动如山，一点也没有恋爱的迹象，她才着急了。
哪怕女儿去找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她也没意见，就怕女儿从头到尾都没那个心思。
春节前段时间，她从朋友嘴里听说，女儿和一个姓段的男人多见过几次面，相见甚欢，她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那个男人的门路。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实力，不过是个小演员，空有一张脸罢了。
她正打算找女儿谈谈心，让她把眼光放正，她从未谈过恋爱，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一个男人给骗了。结果她还没开口，女儿和那个姓段的男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也没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她面前来。
在后面，又安排了几个相亲对象，她都如数去见了，只是没有哪一个有后文的。
乔母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乔母是事业型的女人，年轻时候和乔父一起忙着公司，疏忽了孩子，现在再去关心，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目光中带了些忧心忡忡，看着乔伊人。
乔伊人脸上带着浅笑，“都行，随你。”
乔母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女人还没和相亲对象见面，她已经知道结果了。女儿现在的状态，似乎并不想谈，见面就只是见面。
“算了，自己去吧，我回家等你。对方的情况我都跟你说过了，你……”她顿了一下，看着女人的眼睛，片刻后，将把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换成了，“你要是不想见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乔伊人眸子微微闪了下，失笑道：“妈你这是说什么，人都走到门口了，人还在里面等我，怎么能随便放人鸽子？你先回去吧，我进去了。”
她说完，微微笑了下，转身进了餐厅。
乔母看着女儿纤细的身影，总觉得她心里有什么瞒着自己，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又始终不敢相信。
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她转身上了车。
约莫一个半小时后，乔伊人回了家。她踢掉高跟鞋，换了毛拖，将手提包交给佣人。
人刚从玄关出来，就感觉到一道目光扫了过来。
乔伊人对上母亲的目光，心里下意识有片刻慌乱，不过很快就掩盖了下来。
她眼皮微微下垂，遮住自己的眼神。
“妈。”
乔母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她用咖啡勺轻轻搅拌了下，勺子磕碰在瓷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来了？感觉怎么样？”
乔伊人有点不敢和乔母对视，低头整理身上的外套，“还行。”
“既然还行，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吃个下午茶，看个电影逛个街什么的？”
乔伊人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接上话。
“还是不太合适？”乔母抬起眼皮，她眼皮褶皱很深，不笑的时候很是严肃，她抿了口咖啡。
乔伊人抿唇，“嗯。”
乔母半晌没接话。乔伊人听到咖啡杯重新放在杯垫上的轻微声响。
“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
乔伊人心里明白，今天恐怕是躲不过了。一直以来，她没有对父母家里安排的联谊相亲有过任何反抗，她以为这样就能让父母安心，不多问。
可是……她早该知道有这一天的。她也早就想好了有这一天的，之前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想的就是该怎么回答，该怎么去解释。
乔伊人在母亲身旁的位置坐下，有佣人按照乔伊人的口味上了一杯咖啡。
乔伊人喝了一大口，还有些烫嘴，她没做声响，默默咽了下去。
倒是乔母多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背，“你这孩子，着什么急？渴了？”
乔伊人摇了摇头，盯着瓷白色咖啡杯上的咖啡沫，细长的手指抓着咖啡杯，指节有些泛白。
“孩子，你跟妈说，你是不是……”
乔伊人提了口气，捏着咖啡杯的手越发紧了。哪怕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可真面对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妈，我……”
“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乔伊人微顿，“啊？”
乔母也被她的反应弄蒙了，“我猜错了？”
乔伊人一时间没想好怎么接话。喜欢女人？她妈居然是这么想的吗？
乔母看她反应，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不喜欢女人？”
乔伊人：“……”这话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乔母见她不说话，默认了她是难以启齿，又讲出自己的猜测道：“你要是不喜欢女人，为什么见了这么多个，都不行？是没感觉还是不喜欢？”
乔伊人抿唇，脑子里已经转了十八个弯了。
一开始，她是想旁敲侧击的提一下，现在说到了这里，正好就顺水推舟。
“妈，您想多了，我只是对这方面提不起兴趣。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单身一辈子。”
乔母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能单身一辈子，你老了谁照顾你，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不结婚哪来的孩子？我们这样的世家，怎么能不结婚？”
乔伊人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乔母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她原本不是很确定，现在听乔伊人这么说，反而是断定了她喜欢的其实是女人。刚才的诧异，不过是因为没想到自己能猜出来。可是这傻女儿，她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了，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