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搞起自我批评了？”不咸不淡的语气，恍若当时主动挑起话茬的人不是他。却是从另一种层面上拒绝跟人回顾往昔，竟是连最后一点回忆都要给他拒绝个干净。
旁人或许会将他的行为当成故意挑事儿欺负人，傅瑾不会，对莫明轩知之甚深的他心下苦笑不已。
得，不愧是互相了解的人，他刚露出点想用追溯往昔的方式缓和彼此关系的苗头，就让莫明轩从根源上堵住，这是打定主意不给他丝毫活动范围，倒叫他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才好了。
见傅瑾面色变了又变，始终没有出声，他暗中叹息。该怎么说呢？就是那句老掉牙的话，人总得朝前看，只可惜无论他怎么说，傅瑾都未曾当真听到心里去。
傅瑾这人瞧着脾气好，实际是非一般的执拗，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根筋的典型代表，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他身上搓摩多年都没个正经进展。要是软着语气劝说，废了老鼻子劲儿也不见得会有效果，不若直接点，甚至可是适当放点狠话。
“现在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回顾过往，总感觉是在看一个傻逼。在感情上傻逼，在其他事上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先前我活地糊涂，现下我还算活地清楚明白，再让我去回忆一些无法改变的事实，铁定心里不舒坦。当然，我也不乐意听啥后悔的言语，我更看重将来。”
说着他挪过身，让自己正对傅瑾，平息了略激烈的情绪，说：“傅瑾，说句矫情的话，别让过往绊住你的脚步，咱不兴清新文艺风，该放下就放下，活地利索点不好么？”
讲真，他也不是多会说话的人，每回想劝个人都得绞尽脑汁，用尽所有脑细胞来组织言语。因此对傅瑾的回应实际也挺没底，但他这人也属于爱装相的，再如何面上都要是一脸淡定从容，浑似完全不在乎傅瑾的回答一样。
果然，傅瑾听后周身气息就变了，一个自小就以别人家孩子身份长大的稳重青年，长大后又曾早早担负起家族重任，傅瑾不可能就是个软糯的好性子，其实傅瑾板起脸来，公司里的员工就没有不怕他的。
如今莫明轩直面‘霸总’的气势，说全然淡定是假的，说被吓破胆子也是假的，他妥妥是顶着压力硬对上傅瑾的视线。这等关键时刻，他要后退一步，后面也没脸拧着脖子坚持和人保持距离了。
终于，傅瑾缓声说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莫明轩刚想点头，突然察觉不对，忙刹住看向傅瑾。只见傅瑾眸色深深，声音也似跟着暗沉了好几度。
“对那些早就过去了的事，即使我同意从今以后我们两以朋友身份相处，你也不肯回忆过往？甚至，连提起都不乐意？我以为，即便撇开越线感情，我们之间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也要一起撇下吗？”
莫明轩首次败下阵来，不禁撇开视线，单就这一动作便足以让两人之间的短暂对峙分出高下。
关键时刻傅瑾不会放过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今天他非要把那些不愿被提起的往事说个清楚。
“还是说，你心里很清楚自己放不下那段感情，为了防止其‘复发’，你选择干脆连其他感情也都撇开？”
所谓的‘那段感情’不用明说，只要和‘其他’两字摆在一起，他就不能装傻装听不懂。也是话说到这份上，莫明轩才忍不住了。
“胡说，小爷我拿得起，放得下，哪有那么多瞻前顾后的破原因！”话音刚落，见傅瑾看着他的眼神格外深邃，他登时急切地补充了几句，好像不把事儿说清楚，他就嫌烫手似的！
“我就是怕麻烦，那么多事儿堆积到手上我已经够头疼了，再没空闲心思想别的事。”
“如此说来，你不愿面对过去仅仅是一种暂时的状态？”
对此时乱了阵脚的莫明轩来说，这话无异于是一种特赦，是对方好不容易递出的台阶，当然得尽快从上面下来。因此没多想，就果断点头表示赞同。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进坑了。
“没关系，不怪你，我等你调整到能够接受。”
莫明轩：？？？
是他脑子不够灵光，还是听力出了问题？为啥总感觉含着脉脉深情说出这种话的傅瑾很像是摇着尾巴的狐狸？甚至有点乔颉使坏的影子？没等他琢磨出个结果，就听傅瑾又淡淡地给出了总结。
“放下得是彻底放下才好，但凡有丁点抹不开和不自在都不叫彻底放下。希望我们以后再聊起从前，你能是笑着的模样。”
莫明轩：……
他静默了一两分钟，把刚才的对话原原本本在脑中过了一遍，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所以，你刚才是在偷换概念？”
莫明轩闻言笑容温和，端的是君子如玉的做派，说的话却跟原话题风马牛不相及。“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出现在这，以及昨晚我跟乔颉说了什么？”
明知发小是在转移话题，他还是被诱饵发出的香甜气息给勾住了。还好，他倒不是两个问题都摸不着头脑。
“你来这大概是因为乔颉的请求？后一个问题我确实好奇。”嗯，烤鸭吃地差不多不还有瓜子饮料么？来吧，他已经准备好听八卦了。
傅瑾瞥见他的小眼神就知道他远不止好奇而已，不由失笑，不管变成了哪个壳子，内里的诸多小动作依旧保留了下来。记忆是最容易被串联起来的，一个没留神他就想起了曾瞥见过的夹烟画面，以及莫明轩扒着车门跟他解释的那一幕……
“怎么了？你们昨晚不会打了起来吧？”
“在你眼中，我们就是那种热血上头的小年轻？无非是开诚布公说点事儿，大家彼此之间都是有一本烂账，不理清楚哪行。”
莫明轩点点头，他也猜到这两人撇开他出去说话，大概也会说类似的话题，他关注的是话题的内容，后者说是聊天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