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颉见势不妙，是把知道的能说的都吐露了出来，说完却见莫明轩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忐忑了没几分钟，便听莫明轩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又过了一阵，见莫明轩仍是没旁的反应，他忍不住问：“你不生气了？”
莫明轩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既没有过于浓重的悲伤，也没有乔颉口中的愤怒，若真要深挖倒是有几分对乔颉的嫌弃。“生气什么？你都把实情告诉我了，难不成我还非得把马后炮弄地响彻天地才好！”
乔颉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明轩蓦然叹了一口气，好像突然之间苍老了几分似的。“我只是觉着，自己确实怪没用，没头苍蝇一样胡乱使劲，就连个正经状况都没能打听清楚，也不知道他……算了，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提了也没意思。”
实际刚才的一瞬间他想到的是自己当初傻乎乎往医院送花的举措，也不知老头子是否清楚，不过就算清楚了又如何？说不准他正嫌弃自己没本事，人都进不去医院，就能在外头送送花，跟当初他训斥自己一点用都没差不多。
细想来，他的诸多叛逆，诸多看老父亲不顺眼，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自己总得不到父亲的认可。长时间被灌输自己很没用的观点，不仅会将潜在的自卑种子种下，也会使他性格往另一个极端方向去发展。
说白了，那些格外荒唐的岁月就像一个得不到亲人关注的小孩在用各种手段，试图获取父亲的关注，在别别扭扭不知如何清晰准确地表达自身感情时，那些胡闹自然只会将彼此关系推的更远，让他们变成格外生疏的存在。
他想起这些不是因为想通过回忆给自己安个什么罪名，更不愿承认自己曾一段很是脆弱的阶段，他是莫明轩，生来只会昂着头面对世人。就算曾经幼稚过，蠢过，也宁愿当成一段放纵恣意过的经历。
尽管，直至现在他才幡然发觉，许多记忆中的事翻出来再看完全是另一种解释，就是那个他总是别扭着对待的爸爸，似乎正渐渐走向了理解，进而在模模糊糊中意识到，也许，他家老头子也没自己印象中的那么差和无情……
不过这等心理历程他不可能朝乔颉说，因此看起来他是听了亲爹的经历变得格外沉默，沉默中还带有些感伤。
对乔颉来说，现在的莫明轩无疑是罕见且略有些陌生的，他心疼人都来不及，更不会去刨根问底，将寻常的‘没眼力’发挥出来了。相反，他还得换着法把莫明轩的注意转移到旁处，好叫他重展笑颜。
好在莫明轩也不是真需要个啥开解，乔颉刻意用旁的事转移话题，他也故作不知，顺着话题就拐到其他方面，反正是谈人生谈理想都不谈及现状，至少暂且给他们各自一个缓和的时机，待合适时再谈也不急。
因着‘变故’，他们今晚的一应计划基本取消，倒余了不少时间让他们可以不带其他成分地去泡温泉。莫明轩好似一瞬间脱去厚厚的心理包袱，难得泡到温泉池子里想顺带学一学游泳了。
只可惜小温泉池子的大小对游泳来说还是稍微局促了点，公用的大池子他们又都默契地不想去。乔颉乐于在各种方面满足他的需求，一见人稍有露出遗憾的神情，就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游泳圈，让莫明轩趴在游泳圈上在深水区玩会儿。
对上印着小企鹅图案的骚、粉色游泳圈，莫明轩嘴角抽了抽，很不给面子地说：“粉色游泳圈谁爱用谁用，反正我是不用。”
乔颉立马挂上哭丧脸，可怜兮兮地道：“临时租借游泳圈的地方存货太少，剩下的颜色都是很粉嫩的，现在跑出去买又太费时。你看，就我们两个人在场，只要我保证不笑话你，用一用也无妨嘛！”
然而莫明轩早已练就‘刀枪不入’的技能，对乔颉各种耍宝技巧更是免疫了十之八九，对此劝说毫无松动迹象，依旧坚持表示，宁愿在浅水区泡泡，也不接受自己趴在掉逼格游泳圈上的现实，没得商量，没门也没窗，连烟囱都要给堵上。
乔颉见状也知是没机会了，无奈只能将游泳圈撇在一旁，不过对他来说，锲而不舍也是人生准则之一。因此他转头又开始对莫明轩各种说难得来一次温泉，光泡浅水区不过瘾，还是到区域更广阔的地方晃一圈才够爽。
单是看他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莫明轩故意不动声色地问：“我不会游泳，跑深水区做什么？”
虽然他抛出的问题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乔颉还是拍着胸脯表示，“有我在，深水区不是问题，只要你玩地高兴，那点辛苦不算什么！”愣是把自己不怀好意的行为解释成为朋友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大气。
莫明轩并未被他忽悠过去，听后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不用你幸苦了，我在浅水区也一样能泡。”说完也不跟乔颉继续哔哔，自己就下了水，当然造型还跟他先前泡温泉一样，完全没打算跟乔颉似地来个坦诚相见。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这回乔颉并未跟上回一样撇下莫明轩跑去深水区玩，而是跟莫明轩一样老老实实穿着浴袍，就待在他身边不动了。
莫明轩倒没多少讶异，知晓乔颉这么做必然是有话要说，因此也不见急，还闲闲从温泉上泡的碟子里取点心来吃。温泉上泡点质量较轻的小盘子，上面摆点吃的喝的都行，只要别放到有流水的区域，动作幅度又不算大，碟子都算挺稳当。
不得不说，在享受方面乔颉的经验比他还要充足，这往温泉上放零食饮料的法子还是乔颉提的。除了略有些担忧自身体形的问题，他还是十分受用的。哎，自来了温泉会所，小日子过地太爽，东西吃地也够多，连半夜不能吃夜宵的禁忌也破了，真不知体重会飙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