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轩颇为不悦地说：“不就是去玩一趟，也值得你紧盯不放？说得跟我会赖了你一样。”
乔颉也不是被吓唬大的，“你或许不会耍赖，但你能理直气壮地反悔。”
面对质疑人一般就两个反应，要么不服气证明给对方看，要么就是干脆把摊子一撂不干了。莫明轩原想息事宁人，为了少沾点麻烦给他一个准话，可他偏不乐意见乔颉得瑟的样子。
因此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就变了个模样，“既然你那么盼着我反悔，我就如了你的心意，窝在家里过年也挺不错。”
乔颉懵了，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鬼哭狼嚎地请他收回前言，见莫明轩油盐不进，不像开玩笑才终于憋不住了。“其实我约你去泡温泉有别的缘由……”
莫明轩怕冷，正逢大过年的碰上下雪天，出门恨不得裹成球，就露出两眼睛在外头。自从乔颉隐隐跟他透出点意思，他就反过来催促乔颉快点走，就差往身后安个翅膀飞过去。
有了他的心急如焚作对比，乔颉反而成了稳重的那位。
“别急，准确说急也没用。不过就算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我还是得撂在前头。”
莫明轩终于回转过头，直视着乔颉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说一半留一半的套路？该说就说，我还没那么脆弱。”显然他是将乔颉刻意的停顿当成在照顾自己的情绪。
坦白说，突然听说他们来泡温泉可以借机接触一下亲爹，当时是惊地跟什么似的，直到现在脑子都还乱糟糟一片。但他毕竟不是没主意的人，定下神听句话压根用不着被人刻意照顾情绪。
乔颉摇摇头，没有把时间花在解释上，这会儿他就希望自己语句足够凝练，足够让莫明轩一听就懂。
“首先你得清楚一个前提，就是这次说白了就是碰运气试试看而已，并没有十全把握。因此，今天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都能稳住。”
莫明轩闭了闭眼，良久才缓缓回了一个“好”字。至此乔颉才算松了口气，语气也随之轻快了起来。
“消息是傅瑾一早给我透露的，我也去确认过，并非旁人送出的烟雾弹才敢带你过来试试。因叔叔身体情况差，醒来后不爱在家里住着，就想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休养。”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一眼莫明轩才继续说道：“你那个弟弟原先不肯放人离开眼皮子底下，后来跟叔叔关系闹地有点僵，不想让人察觉出不对，正好因为叔叔的存在，公司股东时不时要闹腾一次，他也乐意把叔叔远远丢开，方便自己动作。”
结果就在他们面前摆着，他家老头子倍儿有本事，说要给自己争个好养老地就准能争到……“等等，他为什么要主动争个休养的地方？他原本就是个劳碌命，对自个儿手里的权利最是看重不过，就算病了也要闹腾的人为什么非要来这一出？不应该呀！”
这正是乔颉说到一般偷瞄人的缘由，“我们有个听起来不太靠谱的猜测……叔叔可能从莫明彦的举动中猜出了什么，觉得你没有死，就想试探了看看。”
莫明轩震惊不已，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一个病重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老爷子，他竭尽全力做的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想法调动一切可利用资源给莫明彦使绊子，二就是撇开权力，宁愿让步也要试一试。
老头子聪明了大半辈子不可能不知道他一旦主动离开，必然会让僵持的局面朝对方倾倒。在代价不小的情况下，他还是奔向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且不说人死了重生有多离奇，就是真有也难碰上对方一样心有灵犀找过来，说白了，老头子就是在拿他仅剩的好日子来了一次豪赌。
“他，没有主动联系你们？”
乔颉似乎有些惭愧，“说起来，我们一直在试图跟叔叔取得联系，可惜都没成功，想必叔叔那边也过地挺不容易。”
“他来这边有多久了？”
“大概是前天抵达的，得亏莫明彦没下死力气瞒住叔叔的行程。”
莫明轩闻言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们就该瞒住身份过来，莫明彦本来就有所怀疑，我们一旦‘刚巧’出现在附近，还不得被立刻怀疑上！”
“错了，应该说我们大摇大摆地去泡温泉才更不惹人怀疑。我早年就有这家温泉的会员，抽空就会过来一趟，趁过年放假带朋友过来放松放松一点也不奇怪。倒是我们偷偷摸摸跑过来，一旦被撞见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道理没毛病，就是乔颉的话听得他直皱眉，提什么不好非一次次地提曝露。
“事在人为，到时候我们配合好点，争取接面成功……我猜他选择跑这边来，未必没有知道你爱泡这边温泉的缘由。”
“这么说来，叔叔获取的信息还挺多？”
莫明轩摇摇头不肯再多说，所有猜测都立足于老爷子刻意过来等他们上，假若他事先并不清楚，仅仅是想任性的恶心一下莫明彦，那他们的所有猜测就都是浮云。
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私心里隐隐有点抗拒接受这一假设，即便其可能性挺高。说实话，他只要一想到曾经嘴里吐不出他一句好话的老头，有一天突然豁出去也要探听他消息时，有点心酸。
明明是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头，怎么就突然转了脾气？或者说，真得让他承认，当初的自己太犯二，误会了人？
他相信，任谁撞见同等情况都会跟他一样不敢相信，非要亲眼看到现实才肯认自己一个错。
因为心里压着事儿太沉，导致后面几个小时的路程里莫明轩愣是没主动出声过一次，至多就是乔颉问了他才“嗯”上一声。乔颉也知道他此刻心里不好受，很识相地没来招惹他。
等车停稳后，莫明轩突然伸手拉住乔颉，不知是否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色显得无比苍白。“你好像忘了告诉我，到时候该怎么做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