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盯着双手眨了眨眼,一颗一颗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了下去。
这迟来的眼泪越来越汹涌,一发而不可收。
然而眼泪越多,锦瑟的心就越痛。
她不知这痛的缘故,只觉得像是突然之间,心中的某一处凝滞被眼泪戳开,将那被隔阻着的痛苦释放了开来。
不知是哭到了筋疲力尽还是不想面对某些事实,锦瑟倒在巧杏怀里,沉沉地闭上了眼。
锦瑟再醒来时,心中脑中都是空的。
巧杏端来饭菜,锦瑟就听话地吃饭,巧杏端来熬好的药,锦瑟同样不吭一声地喝下去。
只是锦瑟这样吃饭喝药,整个人还是萎靡了下去。
不了解锦瑟的人看着,锦瑟是不言不语的沉静模样,非常熟悉锦瑟的巧杏却看得分明,锦瑟的眸子里了无生机。
巧杏印象中的锦瑟,有时灵动有时温婉,偶尔也会与人玩笑,现在的锦瑟却清冷极了,像是一丝儿的烟火气都不肯沾身,甚至对上锦瑟清凌凌的目光,巧杏都有些怕。
那目光里头仿佛清澈见底,可是认真看过去,那片清澈里又好似藏着锋刃般凛凛的霜寒,叫人情不自禁地就要哆嗦。
巧杏最怕锦瑟说要回家,但锦瑟真的说了,却只是自语般地低喃了一句。
巧杏想回话,锦瑟却自顾自收了声,好像那句自语根本与她无关。
对锦瑟这样的状态,巧杏和文昊都是一筹莫展,唯有盼着宸王早些归来。
萧士焕每日跑来看锦瑟几次,巧杏希望他能够唤醒锦瑟,每回都是小心翼翼地守在一边,但每一次,巧杏都落了个失望的结果。
萧士焕忍不住哭,巧杏便抱着他,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哭。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几日宸王并没有信来,巧杏悄悄和文昊说起来,文昊就劝解了几句。
“王爷正忙着大事儿,没功夫写信也是难免的,倒是你,当着姑娘的面千万别提这个,王爷待姑娘的情意咱们都看在眼里,眼下这不是形势特殊么,咱们守在姑娘身边,只管尽职尽责地照顾好姑娘就是。”
巧杏应了,当着锦瑟什么都不敢说。
说来也是奇怪,那日锦瑟亲手杀了姚绣荷,昏睡了一阵之后就像是全然忘却了这件事。
巧杏不敢对锦瑟提宸王,至于姚绣荷,巧杏巴不得锦瑟全都忘了。
这日,巧杏见天气甚好,就扶着锦瑟去了园子里。
锦瑟整日呆在屋子里闷坐,总得出来透透气。
锦瑟一步步走得平缓,巧杏看着锦瑟的侧颜,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只是看外表,姑娘和往常无异,其实内里却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姑娘甚至连她都认不得了。
锦瑟忽然停下,看着前方不远处蹙眉道:“我记得那花池子边上有块砖松动了,你当心着些,莫崴了脚。”
“姑娘?”巧杏一愣,心里随即涌出巨大的欣喜来。
锦瑟脸上却现出茫然来,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说了这样一句话。
巧杏还想说话,却听得后头传来了嘈杂声。
“锦瑟姑娘,我有话说……”尖锐高亢的女声骤然响起,随后又传来闷响,像是发出喊声的人被捂住了嘴。
锦瑟回头看了一眼,循声朝着那边走去。
巧杏急忙跟上,快到时先警觉地护住了锦瑟。
被两个婆子拽住,并被堵住了嘴的人,是许久未在人前露面的蒙莎。
蒙莎发出“呜呜”的声音,看着锦瑟的一双眼里都是求救的意味。
锦瑟道:“这是怎么了?”
锦瑟待人一向和善,但宸王府的下人都清楚锦瑟在宸王心中的地位,并没有人敢轻视锦瑟,这两个婆子也是如此。
见锦瑟发问,其中一个就恭敬且惶恐地答道:“姑娘,是我们办事不力,一个不留神叫她偷跑了出来。”
另一个婆子道:“姑娘,我们这就把人带回去,这回的确是我们大意了,姑娘要打要罚,我们绝无二话。”
锦瑟看着蒙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如今神思不明,身边的人几乎都不认得,但对一个人的喜恶却还是能感觉得到的,像是巧杏和文昊,她觉得他们亲切,愿意信任他们。
而此时在眼前的这个女子,锦瑟看了一眼就没来由地觉得厌恶。
锦瑟想不起关于她的事,就侧头看向巧杏。
巧杏低低道:“姑娘,这是不罗的蒙莎公主,她屡次发坏,想攀上王爷做宸王府的主子,要不是你好心收留,王爷早就发落了她。”
锦瑟闻言沉默了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