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不禁心生疑惑。
宸王是那样冷冰冰的一个人,平素与自己言谈并不多,怎会对自己这般照顾?
而且,听巧杏话里的意思,很像是见惯了宸王待她的细致体贴。
这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所遗忘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眼前能问的人只有巧杏,可是她看巧杏的态度,竟是不肯多说,只要她自己慢慢来恢复。
总不会这其中有着不能对人道的隐情吧?
锦瑟道:“王爷走之前怎么说,我能不能回家?”
见锦瑟一副小心翼翼试探的模样,巧杏几欲落泪。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都是姚绣荷那毒妇所害!
至于锦瑟口中的“回家”,巧杏想当然地以为说的是兰芝的家,如今兰芝死了,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从此以后,锦瑟再也没有了家啊!
巧杏恨极怨极,在这时候想起文昊的话,便暗自做了决定。
重症需下猛药,如果叫姑娘看一眼那毒妇,说不定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巧杏扭过头忍了忍,竭力压住哽咽,道:“姑娘,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锦瑟道:“什么人?”
巧杏不回答,只是服侍着锦瑟穿上了鞋子,然后又给锦瑟裹上斗篷。
锦瑟吃过东西喝过药,这时候身上恢复了几分力气,只是心念都不受控,任她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就是原先的记忆,也是一段一段残缺不全的,模模糊糊的只是记得个大概。
既然巧杏说带她见一个人,她也就没有拒绝。
出了门,锦瑟一眼看到了文昊。
文昊不便在屋子里服侍,只能忧心地在外头团团打转,这时候见锦瑟肯出门,急忙就迎了上来。
锦瑟的视线定在文昊脸上,神情困惑又诧异。
眼前这人她好像是认识,可是脑子里搜索了一番,又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姑娘?”文昊试探地开口,表情很有些别扭,他是想笑笑不出,想哭却又怕勾起了锦瑟的伤心。
巧杏道:“我们带姑娘去见见那个毒妇。”
文昊的眼神凝重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文昊的想法就是,应该叫锦瑟见一见姚绣荷,虽说不确定锦瑟能不能清醒,但试一试总是无碍的。
尽管马上恢复记忆会让锦瑟痛苦,但总好过任凭锦瑟陷入魔怔之中。
姚绣荷被关在王府最后头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文昊叫人看牢了她,发话说不许给她吃喝,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锦瑟迷迷瞪瞪地,只是凭着本能往前迈步子,跟着巧杏和文昊到了关押姚绣荷的院子。
之前锦瑟管着宸王府内务,不允许王府里有破败的地方,是以这院子虽然偏僻,收拾得却还算整洁,只是因为没有人住,院子里空无一物。
文昊把房门打开,屋子里就传出了响动。
屋子里空荡荡的,角落里的那一团就格外地显眼,而发出声音的,正是那一团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锦瑟只是觉得疑惑,待她看见那一团东西慢慢展开,从其中露出了一张脸,心口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这“东西”正是姚绣荷。
在镜山那日,姚绣荷其实是报了必死之心的,可惜她终究慢了一步,被暗卫抢先一步拦下了。
不是暗卫想救她,而是暗卫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觉得姚绣荷不能死的太容易,总要锦瑟审过了再来亲自处置。
姚绣荷就这样被带回了宸王府。
虽然不能立刻处置,暗卫们却也没有叫姚绣荷好过,从镜山回到宸王府,姚绣荷是被绑上绳子一路拖回来的。
这么远的路,姚绣荷一个并不强壮的妇人,自然是吃尽了苦头,但暗卫们也有成算,中间怕姚绣荷半道上死了,就让她休息了几回,
姚绣荷那一身华贵的红裙,早已凌乱不堪染满了污垢,甚至有些地方的衣料被磨烂了,露出了些许皮肉来。
进得城来,暗卫们并未背着人,姚绣荷被当街拖拽,一路上被指点议论,有那打抱不平的就去报了官,不想官差来到,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暗卫们随身带着宸王府的腰牌,自是无人敢管到他们头上。
在寻常百姓想来,既是官差不受理,就说明这妇人罪无可恕,可以随意的被侮辱欺凌。
一时间,围观民众对着姚绣荷呵斥咒骂,甚或还有义愤填膺的,将烂菜鱼骨之类的垃圾扔到姚绣荷身上。
姚绣荷本打算在这一日与锦瑟同归于尽,却不料她千算万算终是功亏一篑。
然而失败了还不算,她还遭受了此生从未遭遇过的耻辱。
她一向自视甚高,从来都是把这些苦哈哈的百姓看做贱民,可是就在这一日,她被一群贱民指指点点,毫无抵抗地听着他们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于她来说,这是比死还要无法接受的事。
这一切都是因为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