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业火地狱,火焰散成满天星光,墨色云层翻涌着成为巨大漩涡。
黑色云层似乎里面隐藏着谁在不怀好意的窥探。
远远一个人影慢慢走来,她青丝如墨,笑意温柔,她对他笑一笑,伸出手来,然后自指尖一点点成为灰烬,散在他飞奔而来的拥抱里。
子归!
不要离开我,不要!
一身天青华服的人和他擦肩而过:
“苏胥,你当真要为了她和天帝为敌吗?”
擦肩而过,山峦叠翠,云雾重重,什么都看不清了。
“苏胥?苏胥?”
谁在喊他?谁在,喊他?
苏胥骤然起身睁开眼,额头上是细密的汗,江叶轻舒一口气:
“你没事吧?”
江叶担忧的看着苏胥,然后拿着帕子将苏胥额角的汗擦干了轻声道:
“我听见你这边有动静,过来看一看,结果发现你做了噩梦。”
苏胥眼神渐渐清明,然后看着江叶,看见江叶絮絮的说着什么,本来漂浮的心,似乎渐渐的落到了实处,苏胥才笑了笑看着江叶:
“没事,一时魇着了。”
江叶一边换了新的帕子一边对苏胥道:
“苏胥,在我面前你何必说这些,到底是一时,还是你常常被噩梦缠身?”
听到江叶如此说,苏胥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江叶似乎并没有非要得到苏胥的回答,她一边为苏胥将额头的汗擦干一边轻声说: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天已经渐渐亮了,苏胥叹了一口气:
“江叶,我从来不觉得这是熬。我忘了很多东西,比如曾经教我修行的师傅,那些曾经嘲笑我的人,那些曾经被我辅佐的帝王,时间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和名字了。可是子归的样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时常在梦中见到她,这不是煎熬,这是对我的优待。”
所有的一切痛苦和折磨,只要加上了子归的名字,苏胥都甘之如饴的接受,一厢情愿,甚至感恩戴德。
因为他不想忘,他见过曾经因为走的太远而忘了为什么要开始的人,他害怕自己变成这样。
所以他一遍遍的梦到子归,梦到相遇,梦到分离,梦到一切分崩离析,可是他就在这一次次的梦里,从来不曾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听见苏胥如此说,江叶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似乎被什么戳了一下,带着几分酸软。
江叶看着苏胥:
“……再休息吧。”
苏胥看了一眼江叶,然后轻声问道:
“是不是我提起子归,你生气了?”
江叶看了一眼苏胥,在他眼里,多了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还有几分不自知的愧疚,莫说江叶本来就没有生气,就是真的生气了,看到这样的苏胥,也不会再生气了。
江叶无奈的坐在苏胥身边,笑着说:
“我生气什么?子归是谁?我是谁?我只是有些难过,在你那么多难熬的岁月里,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往日不可追,现在你也不用想过去的事了,本来身子就不好,现在还不好好休息?”
苏胥怔怔看着江叶,良久,才哑声道:
“我……”
他想到了很多,却没有想到,江叶会丝毫不介意。江叶看着苏胥的样子,无奈的笑着说:
“好了好了,我是会有一点点不舒服,毕竟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苏胥,在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对你,更加心疼。我只希望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你能够好一些,你不用去费尽心思的思考每一个人的感受,我也想去在意你的感受。”
江叶笑吟吟的看着苏胥:
“所以现在,苏胥,你能休息了吗?”
苏胥看着江叶,那双曾经看上去冰凉的眼神,破冰之后只留下温柔的神色,他轻声说:
“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江叶笑着看了一眼苏胥,然后笑着说:
“倒也不会委屈。”
所谓的委屈,是不被心疼,而江叶知道苏胥这个人,所以有的时候不是委屈,而是心疼他。
江叶起身无奈道:
“好了,你该休息了。”
苏胥点了点头,笑着躺下了。
江叶看他躺下之后轻声走了出去,霞光万顷,江叶一身单薄青衫,披上一件外衫,霞光给她的周身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江叶缓缓走下台阶,然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苏胥的房门,唇角多了几分温柔笑意。
她缓缓离开,然后走到了夙夜屋中,夙夜正在和夙章说着什么,见江叶进来,夙夜诧异的看着江叶:
“主子怎么今日醒的这么早?”
江叶看了一眼夙章,然后对夙夜道:
“昨夜睡得早了,无事就早些起来了。夙夜,我有些事想找夙章。”
夙夜一怔,江叶如此说,是将她也隔开了?可是明明江叶应该清楚夙章不会瞒着她的,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呢。
夙夜垂眸不言,然后离开了。
等夙夜离开之后,江叶看着埋头吃饭的夙章,露出一个令夙章吃不下饭的笑容来,夙章放下筷子:
“你要干什么?”
江叶笑着对夙章说:
“夙章,你神通广大,你告诉我,苏胥身上的这些惩罚,真的没有办法解了吗?”
夙章一听是这件事,漫不经心的说:
“不是没办法,是苏胥他自己作死,他一直在犯戒,所以一直被惩罚,比如本来没什么了,他非要强行用法力,又或者本来不该他插手的事,他要插手,这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惩罚了。所幸他功力深厚,撑得住,不过正是因为他仙力深厚,所以这惩罚对他而言才更加重。”
江叶挑挑眉:
“那如果是我受罚呢?”
夙章看了她一眼,然后毫无察觉的说:
“你,你自然是痛一下就过了,你是凡人之躯,还能受什么酷刑?”
江叶伸出手看着夙章,夙章心头一凉:
“干什么?”
江叶笑着说: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手上一定有这样而法子,可以让苏胥的惩罚,移到我身上。”
夙章打了个冷颤:
“你别胡说,我没有,你可不要瞎说。”
江叶笑意吟吟,步步走近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