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亭山,揽烽阁,叶步期飞奔而至的时候,洛语荇已然死绝,他定在原地,不肯上前一步。
叶垣抱着洛语荇的尸首,对着叶步期露出一个灿烂笑意:
“哥哥,她是死在我怀里的。”
那笑意甚为明亮,而叶垣的眼里,终于写满了她对洛语荇的野心和欲望。
叶步期周身玄衣无风自摇,唇角鲜血干涸,脸色苍白,青天白日如同厉鬼:
“你要我死,我要我的命就好了,难为她干什么。”
“难为?哥哥你太高看我了,这天下能难为语荇的,从来都只有你啊。”
叶垣哈哈大笑,仰天笑的似乎入了疯魔,写满了嘲讽与绝望。
叶步期扫了一眼众人,神色温柔:
“你们都想她死?”
话音未落,他身后剑气若有实质,千千万万连绵,如闪电一般掠出,这些在江湖中曾名震一方的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死的不能再死。
叶垣小心翼翼的抱着洛语荇的尸首,对他们视若不见,轻声说:
“我说用她的命换你娘亲的尸骨,她说好,便兵解了。我是个守诺的人,一会儿就有人把你娘的尸骨来,哥哥,你夙愿已成,高不高兴?”
叶步期不再说什么,只是从叶垣怀里抱过洛语荇,语气浅薄:
“别抱她,你脏。”
叶垣放声大笑:
“我脏?哥哥,你何曾干净。”
“不要叫我哥哥。”
叶步期抱着洛语荇,一点一点抚弄她散乱的头发和衣衫,身后剑气如煞,逼向叶垣,后者骤然冷下神色:
“叶步期,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年你跪在父亲面前的丑态真该让她看看。”
江叶从远处缓缓走来,神色冰冷:
“你的话够多了。”
江山秀丽,血流成河,叶垣神色温柔的盯着洛语荇,叶步期小心翼翼的抱着洛语荇,横七竖八的尸体血肉模糊,这副画面诡异又可怖。
江叶俯身捡起洛语荇的剑,细细擦干血迹:
“她的后事,我来打理。我不会告诉你们她的墓碑立在哪里的,你们都不配扰了她的清净。”
叶步期冷冷笑着:
“配也好,不配也好,你是林家最宠爱的女儿也好,你是未来的将军夫人或是什么也好,你想带走语荇,我就杀了你。”
江叶冷笑:
“好啊,你情深,那你当初为何利用语荇得了玉牌为叶家做事?你又为何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却又不告诉她原因,你想骗她,那你为何不骗她一辈子,叶步期,你醒醒吧!你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废物,你连自己的女人你都护不住,又装什么情深似海!”
江叶上前一脚踢开叶步期,踩在他胸膛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叶步期才看清在江叶冰冷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痛苦:
“叶步期,好好活着吧,这是洛语荇的遗愿。”
遗愿两个字,将叶步期死死的钉在了原地,苏胥抱起洛语荇的尸首,叶步期口中溢出鲜血,他拉着洛语荇的衣袖:
“别带她走……”
叶步期踉跄起身,方才动用修为,他现在全身虚软,经脉逆行,现在只觉得周身气血翻涌,叶步期拉着洛语荇:
“让她留下来,我只有她了,我只有,她了。”
江叶沉默了良久,然后她对叶步期道:
“叶步期,把她留在身边,对你而言,是一直的禁锢。”
江叶小心翼翼的轻轻把洛语荇的衣服整理好,垂眸道:
“叶步期,何必执着。留着她在你身边,日日夜夜提醒你,她曾经是因为你才走到如今这一步,又能如何?她愿意走到这一步,我纵然心中恨你,却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所以叶步期,你现在能做的,是活下去,至于洛语荇,对于这座江湖,她并没有什么留念的地方。”
她出生在洛家,没有被洛家真的当家人,一路风雨飘摇过来,却发现身边唯一信任的人,多年来瞒着她太多,如果这一生不是这样的,如果这一世大家都没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叶步期看着洛语荇的样子,眼眸通红,良久,他挣扎着向前抱着洛语荇:
“无论因为什么,我不放手,我不放手,我不能放手,语荇是我的,是我的。”
泪水一滴滴落在洛语荇脖颈里,苏胥垂眸道:
“叶步期,如果一起都是天注定呢?”
叶步期茫然的看着苏胥,苏胥看着叶步期,声音平静又无情:
“如果注定了洛语荇就是你的匆匆一瞥,注定了你最后会和别人厮守终身呢?”
叶步期眼里渐渐露出坚定的神色,他随意捡起一把匕首:
“我以我血为盟,他日我妻若不是洛语荇,我必死无全尸,魂飞魄散,再无轮回,被世人唾弃,被万鬼吞噬。”
血珠滴滴砸到地上,叶步期如同鬼魅一般看着苏胥:
“现在,可以把她给我吗?”
那声音颤抖脆弱,江叶沉默良久:
“我会把她好好安葬,你,他日你身后再无一人可以牵制你的时候,再来吧。”
叶步期深吸一口气,然后他看着江叶:
“好,一言为定。”
叶步期说完,将洛语荇递给苏胥,回首一柄利剑,干脆利落的没入叶垣的小腹,叶垣也没有想到叶步期会如此果断,眼眸中的惊诧还未全部退去,剧痛袭来。
叶步期笑意冰冷嗜血:
“叶垣,你只是,我送给叶家的第一份礼。”
“你,是不准备……要你母亲的……”
叶垣声音断断续续,叶步期将利剑又逼入一寸,叶垣全身疼出冷汗,叶步期轻声道:
“重要吗?叶垣,或许今日之后,叶家就不复存在了。江湖,风言风语,我不在乎了,叶垣,你逼死了语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叶步期干脆利落的抽出剑,点了叶垣的止血的穴位,然后点了几个会让人生不如死的穴位,叶垣痛呼出声,叶步期唇角带笑:
“叶垣,我要你日日命悬一线,求死不能。”
一字一句,冰冷入骨,江叶冷漠的看了一眼叶垣,扔下一句:
“这种事可以问我二哥。”
就和苏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