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音离开之后,晋阳帝沉默良久,然后写下了圣旨。
于是这一次,就是为林江初盖棺定论了,消息刹那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而另外一则流言,也在京城的市井,扬扬沸沸。
当年的萧容容妃也是因为林江初才早逝的。
大街小巷,绘声绘色的将这一段往事编了众多,无外乎是林江初如何欺瞒众人,如何欺瞒楚凌音。而林江初是如何对待林声慢母女一事,也流传开来,一时众人对林江初厌恶之心大街小巷皆是,更有圣旨明言林江初叛国。
百姓更加心疼起林府其他人,也有人说是蛇鼠一窝,不过不管是晋阳帝还是楚凌音,都没人在乎这个,晋阳帝还派了不少兵马保护林府其他人,一时就算众人想要对林府怎样也无从下手。
楚柳词听到这个消息,手微微一抖,然后垂眸哄着佑安,楚凌音毫不在意的对楚柳词道:
“放心,等南歌和之年回来就好了。”
楚柳词笑着摇摇头: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想,夫君如果知道了这些……”
楚凌音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
“他是个拎得清的孩子。”
楚柳词点点头,然后轻声哄着佑安。而夙夜夙章则在林府,看起来他们只是留在林府,可是夙夜知道,苏胥留下他们,是怕万一林江初要破釜沉舟,他们可以帮忙保护林家众人。
夙章一边兴致勃勃的听外面说书先生说着林江初的事,一边对夙夜说:
“你说这林江初,还真是人心比鬼怪还难测。”
夙夜眼底带着几分嘲讽神情:
“是啊,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为了所谓的过去,为了自己的私心,将林府置于如今的地步。说来说去,林江初是在逼着楚凌音帮他,否则就会让林家名声尽毁,可是楚凌音早已看清了,所以宁可不破不立也不让林尚书接着得逞。
夙章为夙夜倒了杯茶,然后轻声说:
“不过近来小心点,如果林江初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还会对林家其他人下手呢。”
夙夜点点头,却不再说什么。
而林江初的事,让林大少爷林之逍和林二少爷林之章都十分诧异,林之章还好,毕竟他往日和林江初也不和,加上性子孤僻,所以虽然不解,但是终归和楚凌音清净。
而林之逍,则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会变成这样。
因为他无心功名,反而喜欢商贾之道,这在其他大臣世家都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是长子,可是林江初也并没有逼迫他如何。况且楚柳词有孕的时候,他明明能察觉到林江初也是真的高兴,为什么会短短数月,就走到了这一步。
林之逍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屋内,楚柳词看着林之逍的样子,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握着林之逍的手道:
“夫君……公公他……”
林之逍怔怔看着楚柳词,然后反手握着楚柳词的手笑道:
“夫人,我没事的。”
楚柳词有些疼惜的看着林之逍,然后柔声说:
“夫君,我知道你的心,就算走到如今这一步,你觉得不可能,你觉得公公如何,都是正常的。”
无论林江初对别人如何,对林之逍,他没做出过分之事,虽然他们之间父子似乎总是淡淡,可是在林之逍眼里,对自己的父亲,总归是敬重居多,而如今乍闻此事,自然是不能接受。
林之逍沉默了良久,然后无奈的摇摇头:
“夫人,我在想,是不是我太没用了。我以前就在想,是不是因为父亲知道我不如之年,所以就将整个林家的担子都放在了之年身上,我身为长子,却在娘和弟弟的放纵下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我没有问过,三弟愿不愿意,我也不知道,原来他承受了这么多。”
林之逍看着楚柳词:
“我甚至不知道,原来三弟有了心上人,而他的心上人,还被父亲绑走用来要挟他。夫人,我的确不能接受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可是我觉得好惭愧。”
林之逍有些颤抖的捂着自己的脸:
“因为我软弱,我没用,所以三弟不得不站出来扛起整个林家,而他心里也是敬重和爱戴父亲的,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当他被迫听命的时候,三弟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呢?娘,娘在知道一切之后,又是怀着什么心情,做出这一切选择的呢,夫人,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什么都不做,我恨我自己什么都不会,而我现在,还要家中的人来顾忌我的感受,明明,他们更加痛苦。”
楚柳词落下泪来,然后握着林之逍的手:
“夫君,如果每个人都无所不能,如果每个人都厉害,那就没有意义了。婆婆也好,三弟也好,二弟也好,最重要的不是过去,是以后啊。夫君,我们是家人,你知道什么是家人吗?”
楚柳词拿开林之逍捂着脸的手,柔声笑看着林之年:
“家人就是,你可以不那么坚强,你也可以不那么厉害,你甚至可以不用承受这些,躲在屋檐之下,就好了。夫君,我知道你的性子,但是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面临这一切,我们在一起,我们是一条心,我们没有分崩离析。”
“风雨很大,所以我们要在一起,才能撑过去。三弟和南歌都在边城,小九和沈将军也在边城,小六和好多世家子都在,他们在那里,和固凤对峙,寸土不让。公公一个人,可以对抗这么多人吗?夫君,我们还在,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林家没有败,林家没有倒,除了之年,我们还有林家大少爷,林家二少爷,还有长公主,还有七公主,还有储君妃,我们都在林家,没有人可以真的让我们认输,除非我们自己认输了,对吗,夫君。”
林之逍静静看着楚柳词,然后他点点头:
“对,林家还没有倒。”
门外,本来准备敲门的林之章停下了手,然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透着暖黄烛光的窗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