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如刀，幕后之人自然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真相大白。
只是看着曾经应该分崩离析的众人，却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所以才会气愤。
江叶靠在亭内，一把把玩着随手折的花枝，一边看着湖中的鱼，唇角带着微妙的笑意，林声慢缓缓走来，笑道：
“今日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江叶抬头看去，然后对林声慢笑着说：
“在家总归无聊，上你这儿坐坐。”
林声慢命人换了几样江叶爱吃的点心，然后坐在江叶身边笑道：
“近日京城没什么好玩的，都是些惹人嫌的话，不如有时间我带姐姐去周围转转。”
江叶笑着摇头：
“讨人嫌的话算不得什么，倒是有些人，先是边城，再是京城，不搅动的不得安生他就不肯放手。”
林声慢笑着看向江叶：
“姐姐说的就是父亲吧。”
江叶笑着拿了一块点心放在林声慢面前，然后对林声慢道：
“你我也不用打这个哑迷了。”
有些话，哪怕是在储君府，也不能多说。
林声慢敛了一点笑意看着江叶，然后轻声说：
“姐姐比我更加清楚，这一次肯定是父亲在暗中筹谋，至于他想要干什么。”
林声慢露出一个轻蔑笑意：
“既然不能让夫君和沈将军反目，那就让流言逼的他们再也不能同心。一个储君，一个将军，谁又能真的面对流言蜚语，置身事外呢？”
江叶点了点头，然后对林声慢道：
“是这个道理，再者，如此一来，萧容的旧事，就会被再一次提起来了。这样一来，储君也好，沈将军也好，他们却是萧家的血脉，而当年的萧家做了什么，储君还好，他毕竟是储君，可是沈将军呢？多的是人眼红他虽然身为养子却走到今日这一步，如今不知多少人想要将他踩一脚。”
同为兄弟，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储君，一个却要被人指指点点，心怀愧疚，分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觉得茫茫天地，并无一个人能容他。
这就是林江初最后要的结果吗？
人心，总是最容易被利用和玩弄的啊。
林声慢垂眸：
“我已经命人小心探查父亲现在的踪迹了，既然风声起京城，那他必然就在附近，否则他如今手上还有什么底牌，能让他运筹千里之外？”
林声慢语气嘲讽，但是一下就说到了林江初的痛点，数次计谋都没有得逞，现在的林江初，已经不是那个握着所有人命脉可以随意支配别人的人了。
江叶叹了一口气看着林声慢：
“声慢，你恨他吗？”
林声慢看了江叶一眼，然后唇角笑意凉薄：
“我恨，我为何不恨，我这一生的坎坷，皆拜他所赐。姐姐，我以前恨自己，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厌弃，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利用，而现在我才知道，不是我好不好，就算我做的再好，我依旧是他手中的棋子。我的一生，本来就是不能自己做主。”
江叶摸了摸林声慢的头发：
“声慢，我真怕你告诉我，你不恨他。”
林声慢诧异的看着江叶，江叶带着温柔笑意：
“扪心自问，如果是我，我没有办法像你这样。或许在第一次被期琴责骂虐待的时候，在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利用自己的而时候，我就已经崩溃了。我不会让自己委屈求全，我也学不来虚以委蛇，可是你都做到了，声慢，你看，你的以后会越来越好。这一次我们一次熬过去，只要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林声慢沉默片刻，然后微微一笑：
“是啊，只要过去了就好了，只要熬过去了，就没什么了。”
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太多，多到让林声慢来不及一一回头去愈合自己的伤口，只能看着前方的一点亮光往前走，告诉自己，只要走到有亮光的地方就好了。
林声慢不知道她的亮光是什么，以前是活下来，后来是不让林南歌受伤，而现在，大概是，看到了未来可以期盼的样子。
林声慢沉默的低下头，然后轻声对江叶道：
“姐姐，你心不疼吗？”
江叶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娘亲。”
那个烛火昏黄的夜里，江叶看着楚凌音，问道：
“娘，你做这一切，心里会觉得难受吗？”
楚凌音放下手中的书，笑着将江叶揽入怀中，低声道：
“会啊，怎么不会难受呢？南歌啊，娘以前有多爱你爹，现在就有多恨他，人么，总是会变的。以前在自欺欺人，总觉得这一切自己还可以忍受。于是捂着耳朵不听，闭上眼睛不看，后来才知道，爱意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一点一点被磨掉了，可是痛苦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你没有办法去骗自己了。所以我现在怎么会不难受呢？可是南歌，以前的我，就好像在助纣为虐，我带着不自知的罪孽和痛苦。而现在的我，是清醒的苦，我甘之如饴。”
楚凌音微笑的看着江叶，她甘愿把过去一切虚假的爱意幻想通通打碎，这样的痛苦在提醒自己，这一步走的多么正确。
楚凌音揉着江叶的头发：
“南歌，我听说小九有一位谋士，是谢家的嫡子？”
江叶点点头，楚凌音笑着说：
“好，改日请他来府上，我有事找他。”
江叶虽然不知道楚凌音为何要见谢佑筠，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楚凌音笑着说：
“佑庭这孩子很是不错，想来谢家的家教必然是不差的。”
江叶看着楚凌音幽深的眼眸，诧异的看着楚凌音：
“娘？你是想？”
楚凌音点了一下江叶的唇，笑吟吟道：
“不，我只是要送谢家一份礼罢了，至于谢家嫡子要不要，就是他的事了。”
更深夜长，楚凌音眼里带着冰冷气息。
曾经的楚凌音，在太后和晋阳帝的保护下，甚少动用心思揣测人心，而现在的她却每一次的出手都快准狠的切住了林江初的血脉，恰如楚凌音自己所说，以前的她，是被保护的，而现在的她，是位母亲，她要保护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