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攸宁说的这个他,是二狗子。
当初二狗子会答应给秦攸宁做事,并不是因为他原因成为秦攸宁的手下,而是秦攸宁和他等价交换,答应了他提出的一个条件。
而那个条件,就是一颗丹药。秦攸宁大闹风华苑,想要从秦夫人手中拿回三姨娘陪嫁宝物的事情,在那段时间可是闹得秦府之中人尽皆知,所以在秦攸宁问二狗子,能听从她的吩咐到什么程度的时候,二狗子就很直截了当地跪下了。
“奴才敢问六小姐,近日府中的流言,可是真的?”二狗子跪的笔直,脑袋高高仰起,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攸宁。
“流言?你指的可是我去风华苑讨要宝物一事,那自然是真的,人都说我母亲是身无分文才被秦家收留的,不过你是这秦府的家生子,想来应该比其他人知道的清楚一些。你觉得,我母亲当年是不是真的就身无分文呢?”秦攸宁意外地歪了歪头,笑着反问道。
“不论六小姐吩咐什么,奴才都愿意去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奴才可否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二狗子直接就开始磕头,用行动来回答秦攸宁的话。
那个时候,二狗子都已经如此表示了,手里头缺人用的秦攸宁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儿机会,她背着手,沉吟了片刻后,便问道:“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若是我没有猜错,是和那些宝物有关?”
二狗子的眼睛立马就直了,他忐忑地低下了脑袋,但没一会儿就又仰了起来,眼睛里头很真诚,“是的,奴才的侄子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得了病,姐夫好不容易请来医者,只说无药可治,唯有以毒攻毒。奴才多番打听,知道秦夫人的手中就有一颗三品的双百毒丹,正是医者所说的毒。所以,奴才希望待六小姐您事成之后,能将此毒丹赐给奴才。”
“以毒攻毒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侄子的年纪怕是不会太大,而且,我指不定何时才能事成,你把你侄子的性命压在我身上,你当真放心?”秦攸宁记得,她当时似乎是这么说的,因为正如她所问的那样,她对二狗子的说法有点怀疑。
后来二狗子是如何回答的,秦攸宁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大概的模糊印象就是,二狗子对着她是好一番情真意切的感概和发誓。而秦攸宁想着反正也是一颗不怎么听说过的三品毒丹,届时事成后,她也差不多就会离开秦家了,就是二狗子的侄子服用后出了问题,也赖不到她身上来,所以秦攸宁就答应了。
现在想来,原来二狗子的话里头,只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他所要的丹药,叫双百毒丹。除此之外,这毒丹不是三品而是七品,这毒丹也不是用来以毒攻毒的,而是用来毒倒冯奶娘的!
说起来,冯奶娘的事情也是二狗子告诉她的,还特别说明,冯奶娘是个疯子,会吃人肉,让她不要靠近。秦攸宁想,这里头除了有本身的禁地一说之外,还有二狗子不想让她有所接触,从而发现些什么的原因在吧。
“妙香,肉团可有从二狗子那儿带回来些什么?”秦攸宁恨恨地抿了抿唇,大拇指抠着木戒紧握成拳。
“因为秦夫人来伊人院闹了一场的缘故,奴婢也不敢让肉团出来活动,是以肉团一只呆在屋里头,还没有出来过。小姐可是急需要什么东西?”妙香一愣,连忙挽救地补充道,她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没能做出让小姐满意的事情来。
身为九地宗有最尽职之称的贴身婢女,妙香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差劲了,有愧于这个称号,也有愧于宗主的信任。
“你做的对,是我没有想到,近两天还是别让肉团出院子了,免得再招人惦记。”秦攸宁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了,这两天肯定还会有事情发生,偏生伊人院又要翻修,你一定要把奴仆们都看好了,除非必要,否则不得外出。还有,也别随便放人进来,至于那些送进来的东西,你也要每一件都仔细检查好。”
“是,奴婢一定尽忠职守,不会让小姐失望的。”妙香回答的很是坚定。
“另外,这两天秦府的守卫会被八王爷的人所替换,我不知道八王爷是要做什么,不过你若是要和九地宗的人接触,记得千万要小心。还有,密切关注正厅中的情况变化,即便是一点小动静,你也要尽快来告诉我。”秦攸宁想了想,还是提醒了妙香一句,虽然九地宗的人未必会把八王爷的人放在眼里,但到底小心驶得万年船。
事实证明,秦攸宁的小心,不是多余的。
在刚入夜不久后,守在外间的妙香突然就坐了起来,手一伸,一只几乎要融进夜色中的黑色小虫就飞到了她的手上。两对翅膀忽快忽慢地扑扇着,也不知道妙香是如何从中看懂那些讯息的,总之不一会儿她就快步走到了秦攸宁的床边,唤起了秦攸宁。
“小姐,正厅出事了,那个老鸨,死了!”
“在正厅里头死的?谁做的?正厅里那么多人,守在外头的护卫也绝不是吃素的,何况八王爷自己就在正厅里头,怎么可能会出事?”秦攸宁的睡意刚刚袭来,就被妙香叫醒了,一时之间脑仁有点发疼,还云里雾里的。
“奴婢也不知,奴婢只是接到消息,说是突然之间,正厅内外的所有火光全都被扑灭了。而且八王爷身边的人很警醒,只一个眨眼的工夫就拿出夜明珠照亮了正厅,可这个时候,老鸨已经死了。”见秦攸宁要起身的样子,妙香连忙转了起来,又是倒水,又是取衣服的。
“正厅被八王爷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守得跟铁桶似的,而且时间这么短,绝不可能是外头的杀手。”喝下一杯温水后,秦攸宁将被子倒置过来,将杯底的几滴水倒在手心,弹在了自己的脸上,好歹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所以应该是正厅里头的人做的,不过灵术易被察觉,暗器、灵宠倒是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
秦攸宁一边在妙香的服侍下穿好衣物,一边在脑子里想着有可能这么做的人,和能够这么做的人。
但听说和想想到底是和亲眼所见有区别的,秦攸宁只想了大概的可能性后,就不再去想,而是问起妙香来:“可有说,现在正厅里头是个什么样子了?”
“因为小姐吩咐,要尽快通知到您,所以事情才发生,消息就已经传了过来,奴婢只知道,在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翁家并大公子已经在和秦家争吵开了。”因为夜色已深,加之又是夏末了,晚间有点凉,妙香就又给秦攸宁多披了一件披风,“小姐此去可要带上奴婢,奴婢这便传出消息,也能在路上告知小姐正厅中的情形。”
“不必了,正厅里头左右就是那个样子,狗咬狗一嘴毛,我今日已经听得多了。这大半夜的,正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加上正厅又出了事,大家的注意力都会有所转移,所以你得留在院中,好好守着。”秦攸宁扭了扭腰,说着就往屋外走去。
“对了,你先去把院中的人都给吵醒了,若是这么悄无声息的,我却心里明镜似的去了正厅,难免显得奇怪。”秦攸宁原先还急匆匆的,在想到了事情后,脚下又一转,连忙停了下来。
“小姐放心,马上,整个秦府的人,都会被吵醒的。”妙香笑着说道,点着了一个灯笼交给秦攸宁,“小姐这便放心地去吧。”
这也太会做事了吧!
秦攸宁接过灯笼,看向妙香的目光难免有些诧异。在刚到秦家的时候,秦攸宁曾说过,俗世中的奴仆太不会做事,一心总想着七殿那几个不通人情却做事完美的婢女,直到月牙来到她的身边。可现在在见识到妙香的本事后,秦攸宁才发现,七殿的那些个婢女,其实也还称不得是完美,端看和谁比较了。
拢了拢披风,秦攸宁提着灯笼出门了,她不喜欢那种花里胡哨的灯笼,所以手里头这个,还是月牙还在身边的时候,亲手做的。
不管是样式还是选色,都很得秦攸宁的喜欢,从这一点来说,不管妙香有多会做事,秦攸宁也还是更喜欢月牙一些。这种喜欢是相互的,秦攸宁能从月牙身上感觉到真真正正的感情,自然也就会对月牙生出亲切的感觉来,但是在妙香身上,秦攸宁更多的还是感受到了那种任务和标准的疏离。
“呦,六妹,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儿呀?我方才听说正厅死人了,这不,正要和二哥一起去看看呢,难不成你也是?”半道上,秦攸宁遇到了秦茜和秦寅,但与其说是遇到,倒不如说是见到,两人正站在伊人院前往正厅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怎么可能不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