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倒是不知,徒儿你是这样大度的人,不过想去探亲是一码事,能不能去探亲就是另一回事情了。这个时间点,多的就是盯着你一举一动的眼睛,你就是轻轻打个喷嚏,他们也能天花乱坠地给你编出点不好的病来。所以,你不宜和秦家扯上一丁点的关系”国师很直接地就给拒绝了。
“这么说来,探亲可不是个什么好方法,不知师傅您是否有更好的办法?”秦攸宁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追问起来。
“你就真的一定要去,非去不可?”国师颇为难见地皱了下眉,表情很是不解。
或许在国师看来,秦攸宁想去天牢的原因,无非就是要去扬眉吐气一番。可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少,没必要非得赶在这个时候,要是在皇上定了秦家的罪之后去,岂不是更加快哉,可秦攸宁就是这么一根筋绷到底了。
“嗯,非去不可。”秦攸宁笃定地点着头答道。
国师说的那些道理,秦攸宁都懂,要不是因为担心秦文瀚的心思太活络,又害怕他的嘴巴太松,秦攸宁也不会做这种没事找事的事情。
可既然天牢是飞去不可的,那么秦攸宁就只能将害处降到最小,所以她才会来找国师说这件事情。因为秦攸宁知道,国师一定有办法,能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天牢里,也一定有办法,替她把后续的麻烦事给擦干净了。
“我怎么觉着,我不是收了一个徒弟回来,而是捡了一个麻烦精回来呢。”和秦攸宁对视了几息后,国师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啊,比你的大师兄三师兄还不让人省心。行了,这件事情为师知道了,你想什么时候去?”
“今晚。”秦攸宁脱口而出。
国师听到后,心情就更是郁卒了,果然是个麻烦精啊。不仅事情多,还专门算好了在这里等他,是吃准了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吧!
所以说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子如秦攸宁,小人……虽然不是什么小人,但慕卿辰却是一个比小人还难搞的人物。
接下去,国师也不理会赫连秋水的跳脚,什么他可省心了,师傅你一定是记错了人,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打头走在了最前头,带着秦攸宁三人走向中庭。
距离请帖上所写,拜师礼的时辰已经不远了,中庭早已座无虚席,凡是受到了邀请的,都最大可能地带着家人来了。所以仅仅是一个在国师府中庭举行的拜师礼,也没有什么特别盛大的仪式,筹备的时间也够急促短暂的,但国师就是硬生生地,把这个拜师礼变得无比隆重起来。
“啧啧啧,大师兄、小师妹,你们快瞧瞧这些人的嘴脸,一个个的眼睛都要发光了!我敢打赌,这里头三分之一的人是冲着师傅的面子来的,三分之一的人是冲着还没到的那几位皇子来的,而剩下的三分之一里,大半都是冲着大师兄来的,只有小半,才是为了小师妹你和这个拜师礼来的。”赫连秋水咋着舌,一脸怜悯地看着秦攸宁,“小师妹啊,你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太可怜了。”
“三师兄此言差矣,你说的这些只能证明,师傅和皇子大师兄们,实在是太耀眼了。而且,至少还有三分之一中的小半来人,是为了我而来的,比起没人想看的三师兄,师妹我并不算最可怜的。”对于赫连秋水的这套说辞,秦攸宁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反而还打趣了赫连秋水两句。
“不过有一句话三师兄你说对了,那就是,这些人的眼睛,真的都快要发光了。”秦攸宁又接着补了一句,“要是他们眼中都能冒火光的话,那现在师傅他身上的衣袍,估计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已经走上观星台的国师,很是自然地在这些无比灼热的目光中站直了身体,顺便还举起双手晃了晃,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今日能到这中庭来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往日里随便一个人单独走出去,那都是能让半个京都的人都不敢大喘气的主。可现在,居然就像是柔顺的小猫咪似的,在国师的一个动作下,就都瞬间闭上了嘴。
“在拜师礼开始前,我有这么几句话,是想对我的小徒弟秦攸宁,以及前来参加拜师礼的众位说的。大家莫要嫌我人老话多,我接下去要说的这些话,虽然老套,但话糙理不糙,希望攸宁你能够好好地放在心里。”国师说着,专门朝向了秦攸宁,点着名强调道。
“国师大人,您可不要这么谦虚,您哪里老了!”
“是啊,国师大人,这天下有那么多人想听您一言都听不到呢,我们今日能听到您的教诲,那是我们三生有幸!怎么会嫌您话多呢,您要是愿意,就是说到明日此时,我们都还会用心听着,怕只怕,您到时嫌我们太烦了呢。”
“哈哈哈,此话有理,有理啊!国师的教诲,岂是谁都能听到的,我们今日能听到,也是托了秦小姐的福了。”
底下的人很是捧场地你一言我一语,有些个脑子灵活地,最后还不忘了拍一下秦攸宁的马屁。
真要仔细地算起来,算上秦攸宁,国师大人收了九名弟子,可这九名弟子之中,吃了大弟子秦故意外,还有哪个徒弟的拜师礼,是像今日这样隆重的?
没有!
单是看一个拜师礼,就能看出来,在国师的心里,到底是更看重、更喜欢哪个弟子了。所以这些人,自然也就不会放过讨好秦攸宁的机会,毕竟秦攸宁舒心了,国师也就高兴了。
直到国师又一次举起双臂摆了摆,这中庭里才再一次安静下来。
“首先,我要说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信仰。只有有了信仰,一个人才能知道自己做些什么,可信仰有大有小,小了太容易实现,大了又太容易生出挫折感。所以,你一定要知道,在达成了一个信仰后,你接下去有要靠怎样的一个新信仰,继续往下走,继续活下去。”
“其次,在你追寻信仰的路上,你可能会怀疑自己的方式,怀疑自己的做法,甚至怀疑自己的信仰。其实这都是正常的,你只要清楚地记得,并在每一次迷惘的时候告诉自己,你最初为何会生出这个信仰的原因,那么一切就都能云开雾散。”
“最后,你可以为难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哪怕十恶不赦,但不管是做什么,你都绝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秦攸宁并不知道,国师很少会说这样长的一段话,所以她不理解底下那些人无比震惊的神情。
但这,却并不影响秦攸宁去理解,国师说这一长段话的意图。
不得不说,国师是一个很会看头人心的人,他说的这三点,都正中秦攸宁的内心。第一,她重生而来就是为了报仇,可报仇之后呢,她要为何而活?第二,她其实一直都在迷惑,她这样报仇的方式对不对,在她报仇了的同时,却沾上了那样多无辜人的血。第三,十指再不素白的她,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这三个问题,秦攸宁往昔不是没有想过,可每每总是在最纠结最困难的时候就放弃了,又或者是在慕卿辰等人的开解下,暂时心安理得了下来。
但说到底,秦攸宁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得出一个让她自己心服口服的结论来。
“攸宁,在你行了拜师礼后,就将正式成为为师的关门弟子,也正将式开启你人生路上的第一扇门,为师希望,你在开启这一扇门后,每一步都能走的稳稳当当。”国师再一次朝向秦攸宁,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徒儿会牢记师傅的每一句教诲。”秦攸宁深吸一口气,对上了国师的眼睛,“师傅今日会说这一番话,必然是因为看出了徒儿心中纠葛的事情,还请师傅放心,现下徒儿已经豁然开朗,日后定不会再有所困扰。”
“如此甚好。”国师也没有对秦攸宁的话将信将疑,而是一脸的相信,愉悦地点着头。
国师和秦攸宁的相处方式,在他们两人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在国师府的其他人眼中,也只是比起他们来更亲近了一点而已,但在中庭其他旁观者的心里,这就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
国师说这么长一段话,居然只是因为想开解秦攸宁!而秦攸宁居然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一点都不感恩戴德,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国师这样冷清的一个人,这样一个把一生都献给了天道的人,居然也会有这么有人味的时候!这个秦攸宁,到底是何方神圣!
“太子殿下驾到。”
“四王爷到。六王爷到。八王爷到。小郡主到。”
在秦攸宁被一群灼热的目光紧紧盯住了的时候,国师府门口的一串通禀声,瞬间就给秦攸宁分走不少注意力。这就不得不说说,太子四王六王,这三个人会一起出现,到底是怎样奇异又如何有看头的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