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诧异地看过去，发现刘萱言把打开的书竖起挡住脸，假装刚才捏着嗓子的那道声音并不是由自己发出的。
背影多少透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刀子嘴豆腐心啊。”沈棠抿唇一笑，和一侧的李墨都弯起眉眼。
她忽地想起上次举报毒贩线索时警察给的回复。
她的计划确实过于天真，和章文婧交易的贩子是个老手，狡兔三窟，后面又更换了交易地点，而且动作迅速，让便衣警察扑了个空。
章文婧再一次侥幸逃脱。
没有证据，即便对她有所怀疑，也不能放在明面上。
沈棠对此甚是遗憾，却也无计可施。
不过，章文婧已经被拖入了烂泥堆中，和周国维的利害关系就此绑定，迟早有自食其果的一天。
那群人，通通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刘萱言没有识人之能，可她的父亲却是个实打实的人精。
早在刘锦钟暗中告知郑栏线索的时候，沈棠就已经看出对方的老谋深算。
毫不夸张，这人就是只狐狸。
估摸着他应该早就告诫过刘萱言远离章文婧。这半年多，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消减了不少。
之前在宿舍还能听见刘萱言给章文婧打电话，可最近，两人几乎是零交流。
不过这也不奇怪，本来就是塑料情谊，根据就经不住考验。
章文婧找到了周国维这个长期大方的金主，当然不愿意继续在刘萱言身后当小跟班，去捡那三瓜俩枣。
沈棠叹了口气，认为这对刘萱言而讲是件好事。
这姑娘本性不坏，但在人际关系上不爱动脑子，继续和章文婧相处下去，没准有一天就会被坑得“让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看着她逐渐变好，沈棠打心眼里高兴。
“就是不知道，陆庭宴那边怎么样了？”她喃喃自语。
李墨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提醒道：“叫你了。”
沈棠一个激灵，跟打了鸡血一样，腾地一下站起来，和老师来了个四目相对。
刚才想事情太过入神，她忘了现在是点名时间，还以为李墨是在提醒她回答问题。
众人哄堂大笑，朝沈棠露出善意的打量。
老师推推眼镜，“沈棠同学，请问你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沈棠羞窘地低着头，恨不得就此消失。
她赶紧坐下，揉着太阳穴，心里又惦记起郝红霞和她腹中的孩子。
陆庭宴对外人可没那么温柔，随时都会露出獠牙。
也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
沈棠翻开课本，陷入沉思。
而被她惦记着的郝红霞正急匆匆地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回头，神色紧张。
她用宽大的披肩将整个头包裹起来，除了戴着墨镜的眼，没一处地方与空气接触。
路人看着，还以为是在拍战斗电影。
此刻，郝红霞的心情就像放在油锅里烹饪，脸色灰败。
她甩开周国维安插在身边的眼线，为的就是这一刻。
瘦弱的身影在小巷中穿梭。片刻后，郝红霞站在一个贴满了略微偏僻的沿街楼前，将眼前的门牌号与记忆上的对起来。
是这里了！
她眼中闪烁着泪光，颤抖的手重重敲在门上，连带着还有从紧闭的唇中溢出的一声呜咽。
收到莫名其妙的两张纸条后，她吃不好睡不好，腹中原本带来希望的孩子也成了一块心病。
郝红霞不敢去正规医院检查，只能疯狂从网上搜索和畸形儿有关的信息，然后就凑巧在母婴论坛上看到了一个热帖。
发帖人大力推荐苏市的一家私人诊所，医生是从三甲医院辞职单干的精英，医术高超。
而最让郝红霞心动的是，只要给的钱都多，在私人诊所的诊疗记录就不会存档。
正符合她现在的要求！
“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郝红霞低声喃喃。
下一刻，医生开门把她迎进去。
冰冷的消毒水味让郝红霞打了一个哆嗦。在椅子上坐定，她不由得打量四周的环境。
虽说外部环境简陋，但内部陈设却出人意料的正规，没有脏乱差，医疗器械看着也很专业。
接待她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神态自然，举止专业。
他给郝红霞倒了一杯热水，没追问任何隐私问题，单刀直入，直接询问她的要求。
“我，我想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健康。”郝红霞这么多天担惊受怕，却在一个陌生医生的身上感受到了关怀。
她一下子绷不住，哭着出声。
医生并未露出其他神情，继续问了几个专业问题。
“先做个B超吧。”他提议道。
没想到这种私人诊所连这么专业的设备都有。
在惊叹的同时，郝红霞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
她顺从地躺下，吸吸鼻子，或许是刚才情绪外放的缘故，竟然感到了些许的睡意。
医生开口：“可以闭眼休息。”
获得许可，郝红霞没有任何思索，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她实在是太累了，原本只是想闭目休息，却不料竟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时，医生摘下了口罩，正皱着眉头看手中的报告。
郝红霞心中一紧，“是不是有问题？”
她对上了医生严肃的视线，就像是一个终于等到宣判的囚徒，眼泪哗哗往下掉。
不需要医生说，她也猜到了。
“先别哭。”医生从专业的角度出发，语气终于强硬起来，“胎儿是畸形儿，而且，已经是死胎了。”
“什么……？”郝红霞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医生把报告递给她，“孩子是生不下来的，你必须尽早手术，不然拖下去，母体也会受到损害。”
“和胎儿比，你的人身安全更为重要。”
“可是……”郝红霞想到周国维，又想到那张纸条，断断续续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孩子是死胎，在你肚子里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医生劝她冷静，“你还年轻，不要拿身体去赌，以后还可以生育。”
郝红霞捂着小腹，神思恍惚。
医生想到那个男人的话，问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