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沉甸甸落在心口。
陆庭宴抓住了沈棠的手，无声给予她支持安慰，眼神关切地看过来。
“没关系，你想怎么做都行。”
他一定会护住沈棠。
严刑也在等待她的回复。
沈棠秀丽的眉眼透出无比的坚毅，凌霄花一般傲然。
“不撤诉。”
这是她的态度。
精神疾病不是犯罪的借口。顾明远的父母作为监护人，也不应该放任庇护他的犯罪行为。
“这是我的坚守。”沈棠回答道，“转告顾家，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是做梦！”
几天后，顾明远依法被送往检察机关提起诉讼。沈棠作为原告，也一同出席。
顾明远看起来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并不因外界的变化而影响心情。
他坐在被告席上，神色平和。
事情的走向就如严刑所预料的那样。
顾家根本不在意沈棠的态度，拿不到和解，也没有纠缠，而是直接请权威医生出具了精神疾病证明。
他们深谙此道，一切材料都准备得天衣无缝。
沈棠和陆庭宴调查过那个医生，找不出对方作伪证的证据。
顾明远，可能真是个精神病患者。
他在行恶的时候，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是在犯罪。
沈棠胸口憋着的气积压起来，但偏生拿顾明远没有办法。
那么她，还有那个在高中时就受害的女生，就必须接受法庭作出的这个审判吗？
法官宣读，顾明月在犯罪时不能辨认且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是完全无责任能力人，不需要承担任何刑事责任。
他所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失去在外光鲜的身份，被送往精神病院，强制医疗。
沈棠对这个结果咬牙切齿，可却无可奈何。
一审法庭结束，她刚想离开，却被顾明远给叫住了。
“我才知道自己有精神分裂，不过现在是正常人格，能不能和你说几句话？”
沈棠转过头，对上了顾明远含笑的眼睛。
他还是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衬衫的领口不染纤尘，行为得体大方。
她迟疑了几秒，在众人的注视下上前。
“你在戴帽子啊？”顾明远问。
他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很是自责，“我不应该扯你头发，好像扯下来了，一块儿头皮，是不是很疼啊？”
顾明远像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被人破坏，“这么一来，你都不好看了。”
沈棠却在听到这几句话时愣住，紧接着打了一个激灵。
她看着顾明远深不见底的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就跑。
严刑正在处理后续工作，被沈棠一下子拉住了。
“快快快，让我看一下他的精神证明。”
严刑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沈棠仔细看了诊断证明，还找到了有关精神分裂症的医学资料。
“你们，有没有跟顾明远的正常人格透露过，他扯掉我头发的事情？”
严刑跟所有接触不够明远的公检法机关工作人员都确认了一遍。
“没有。他恢复正常之后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然后顾家就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全程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沈棠心中大喜，激动得眼泪快要掉下来。
严刑以为她疯了，“这有什么高兴的，你头上的伤可不轻。”
“但是多亏了这个伤。”沈棠难以克制声音中的兴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还是找到了顾明远的漏洞。
“心理学界的共识，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正常人格，不会记得第二人格所做的事情。”
“扯我的头发，是第二人格做的事，但是今天法庭上，顾明远的正常人格却准确将事情复述了出来。”
随着沈棠的话，严刑的眼睛也放出亮光，呼吸声逐渐急促。
“要不这份精神证明是假的，要不顾明远在犯罪时就是正常人格。”
“你有证据？”严刑要做到万无一失。
沈棠一笑，将录音笔交到了她的手中。
“那个姓顾的叫我过去，我就觉得他没有好事，提前做了准备。”
还有负责押送顾明远的警察，以及周边法庭上的工作人员，得有十几个人听到了顾明远亲口说出的话。
严刑大喜，“这下好了，他想赖也赖不掉了。”
他拿着录音笔和有关精神分裂症的医学资料，禁止找到了负责审理此案的法官。
事出突然，又是例外情况，法院之后重新叫回了众人。
沈棠重新坐到了原告席上。
顾明远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露出了这个漏洞，但他生性多疑，重新站到被告席上，就已经不像当初那么镇定。
看着他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沈棠露出了得意挑衅的笑容。
“根据原告方最新提交的证据证明，被告顾明远在犯罪时……有刑事责任能力，是正常人格。”
法官此话一出，满庭哗然。
就连顾明远也在刹那间失了神，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发出激烈的声响。
“谁能证明，怎么证明，我那个时候就是第二人格，我根本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沈棠请求法院当庭播放证据。
顾明远的父母就坐在他的身后，两人位高权重，自然没把沈棠这个小妮子放在眼里，直到这个证据被拿出。
顾明远亲口承认，自己记得曾经扯下了沈棠的一块儿头皮。
“证据确凿，被告还有什么话好说？”
顾明远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像脱了外表那层衣服的豺狼，终于露出了丑陋的内在。
他的目光直射向沈棠，带着不敢置信和深深的愤怒。
打败顾明远的，最终还是他自己的傲慢和自信。
沈棠捏紧了拳头，激动到落泪，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人生彻底被毁掉的女孩。
顾家父母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堵住了沈棠，收起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嘴脸。
“和解，只要你能答应和解，给多少钱都行，我们会满足你的一切条件。”
“出国留学，或者是其他任何要求，只要我们能办到。”
看着面前两张丑陋的嘴脸，沈棠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凭什么你的儿子就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