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阳阳。”沈棠蹲下身,像跟大人说话一样,和李欣阳平等交流。
小姑娘腼腆一笑,圆润的脸蛋上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她拉住沈棠的手,欢喜地依偎在她的身边。
沈棠第一次到教师公寓,免不了好奇,四下打量。
见状,李清徐笑着给她介绍,“这附近的环境不错,门口有保安负责登记,外人禁止出入,楼下面的小广场上有健身设备,而且还有阅览室。”
教师公寓向来紧张,她之前一直没有申请到,只在宿舍有个简单的床位。
接来李欣阳后,李清徐就学校出租屋里两头跑。
领导了解到孩子的情况,起了恻隐之心,恰巧外语学院有个调走的老师,就给她特批了。
说话间,李清徐推开家门,“来看看,还不错吧?”
一室一厅的面积很小,但对母女二人而言,已经能够满足日常的需要。
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
内里的陈设十分温馨,墙壁也被刷成了温暖的浅黄色,柔和轻薄的窗帘随风飘动,光线透过玻璃,在白瓷的地面上打出琉璃炫目的色彩。
李欣阳小跑着去房间内拿自己的画板。看着女儿不在,李清徐叹了口气。
“我后来又带着阳阳看过心理医生,情况有所好转。”
比起上次见面,李欣阳的状态肉眼可见改善了不少,瘦削的脸颊上多了些圆鼓鼓的肉。
“这不是很好吗?”
李清徐苦笑道:“我想让孩子去上学,但她和同龄人之间就像隔着一道沟壑。”
窗外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
沈棠往外看去。
李清徐住的教师公寓就在一楼,旁边便是小广场,不少孩子结伴在那里玩耍,脸上笑意明媚。
“海市大学有附小,就在这附近,这里还住着很多教师子女,平日里他们就在那结伴游戏。”李清徐的语气中难掩失落。
她多次尝试让女儿和同龄人交流,但没什么成效。
李欣阳一直躲在她的身后不敢见人。当其他小朋友凑上来,她不知道怎么应对,甚至会急哭。
李清徐不忍看到女儿的眼泪,便只好由着她的性子去。
但沈棠也知道,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李清徐酸楚地看着外面的天空,“看着阳阳自闭的样子,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刚强的女人再一次红了眼眶。
沈棠只能安慰她,“慢慢来,总会好的。”
耳边传来了哒哒哒的跑步声。
李欣阳抱着自己这些天的画作,眼睛里闪着亮光,一路小跑到沈棠的身边。
“好看。”沈棠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手心被塞入了几支彩笔。
面前推来一张只有黑线勾勒的草稿。
李欣阳满脸期待。
“是想让我给你上色吗?”沈棠把画铺在茶几上,看到小姑娘点头后,开始用心涂抹。
没一会儿,一张由两人共同创作的彩笔画新鲜出炉。
李清徐笑着道:“阳阳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李欣阳正在画上填补细节,在笔下,一朵向日葵像燃烧着的火焰,带来希望和光明。
就像沈棠所说,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李清徐打起精神,趁着这个间隙,对沈棠发出灵魂拷问。
“马上就要出国,口语怎么样了?”
沈棠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磕磕绊绊回答,“还,还可以?”
不管什么时候,老师的问题总是能让学生汗流浃背。
李清徐满意地一点头。
沈棠刚想松一口气,就听到她紧接着说:“顺便我考考你,多做些准备,才能未雨绸缪。”
英文的日常对话于沈棠而言不是难题,比较复杂的便是专业的术语。
李清徐口齿伶俐,用飞快的语速和她交流最近的经济热点。
沈棠的脑袋和耳朵同时工作,回答的语气渐渐不确定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结束,李清徐开口道:“不错的,就是得自信一点,大胆开口说。”
“谢谢老师。”沈棠擦了擦额头,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她小小呼出一口气,发现李欣阳已经抬起头,好奇的视线正落在脸上。
估计刚才紧张不安的样子都被小姑娘看进眼里了。
好丢人……
沈棠挠挠额头,弯腰问:“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李欣阳看了一眼窗外,黑色的瞳仁里像是洒进去了一道碎光。
她对外面的世界仍有抗拒,但也有渴望。
过了片刻,她将手递到沈棠面前。
李清徐比李欣阳还要紧张,在小包里装满了零食和水,跟她们一起走到了室外。
一群小姑娘正在玩跳皮筋,李欣阳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沈棠想让她按照自己的节奏去逐步打开心扉。
身侧有两个信任的大人,李欣阳的安全感足够,偶尔有人一不小心将皮球或毽子踢过来,她还能怯生生地捡起交还。
收获一声声脆生生的道谢后,脸上出现了久违的活跃神采。
沈棠和李清徐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
但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撕破了面前的宁静,像玻璃被重锤击碎。
“清徐?”
那人的语气很不确定,快走几步,连叫了好几声。
李清徐面露震惊,不敢置信地回头,牙齿紧咬在一起。
李欣阳像受了惊的小鹿,扑到了她的怀里,死死拦着她的腰,不敢抬头。
沈棠冷眼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人正是梁青。
她阴魂不散,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狼狈地梳理着头发。
“清徐,真的是你啊?”梁青激动地把东西放下来,两三步站到李清徐的面前,眼中闪烁着诡异的身材。
她努力克制着笑,却不知那虚伪的神情令人作呕。
李清徐还没说什么,就被她拉住了手。
“你搬家了,怎么不跟我说,我联系你,你也不理我。”
梁青看了一眼瑟缩的李欣阳,嘴角上翘的弧度越发大了。
她刻意伪装成轻柔的话语,淬炼着这世间最恶毒的恶意。
“还好我聪明,把工作辞掉,特意来你们学校打听,兜兜转转了好久,终于知道了你的新地址。”
这怎么还跟个赖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
沈棠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