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送？”
李子明笑着用脚尖踢了一下行李箱，抬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周国维。
周国维立即攥住了手中的酒杯，似乎正处于暴怒之中，但很快神色又萎靡下去。
他吐出一口气，“风声太紧，要是让人察觉了，我和你就都完了。”
“别说得这么夸张。”李子明的神态极为放松，站起身来走到周国维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他弯下腰来，“现金查不到来路，这些钱都是不连号的，你拿着可以随便花。”
“等儿子生下来了，我还可以安排人给他拿到M国绿卡，送到国外去居住生活。你干一辈子，也换不来这种神仙自在的生活啊。”
周国维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每听一个字，握着酒杯的手就紧一分。
他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硬生生将牙龈咬出了血，目光落在脚边的行李箱上。
那么多钱，说不眼馋是假的。
但是——
周国维将酒杯摔到地上，一把推开李子明，拒绝道：“我没那个本事。”
听言，李子明的眉头夹起来，有条不紊地拍平衣服上的皱褶。
“那之前我们的交易，是逼着你做的？”
“你！”周国维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
李子明是在威胁他！
上了贼船，从此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可能逃脱对方的控制。
周国维的五官由于扭曲而怪异地摆放在脸上，半晌过后，才开口道：“我顶多告诉你一些内幕，再多的，帮不了你。”
李子明笑容得逞，“说说看。”
周国维做了几个深呼吸，“这块地确实要招标，而且以后绝对是重点发展区域。”
说完后，他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打击，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
李子明则慢悠悠拍鼓起掌，在原地来回绕了几下，双手猛地拍向桌子。
他激动地哈哈大笑，“有这些消息就已经足够了。”
周国维冷笑连连。
李子明的人脉不止他一个，想要这块地，有的是阴招损招。
周国维只想独善其身。
最近，他时常会从梦中惊醒，冷汗连连，然后久久不能入睡。
“冤有头，债有主。”李子明就跟会读心术似的，一眼猜透了周国维的想法。
他露出镶了金牙的牙齿，眼中狡猾的笑意浓稠，极其享受这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快乐。
周国维心头一紧，听到对方开口。
“就算真出了事，先下地狱的也是我，不会牵扯到周大人的身上。”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李子明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笑眯眯地起身离开。
“这钱——”周国维叫住他。
李子明转过身来，视线朝上面轻轻一瞥，随后对着周国维躬了躬身子，“都是给周大人的好处费，既然拿来了，断然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这一次，我没帮你的忙。”周国维咬牙切齿道。
李子明笑着点头，没有丝毫要逞口舌之快的意思。
他披上外套，“等风头过去了，周大人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好日子还在后头。”
说着，李子明推开门，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
而周国维看着红色的钞票，迟疑了许久，还是伸出手将行李箱拉上。
他把东西.藏好，抑制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重新启封一瓶红酒。
现在只有酒精能够麻痹他的神经。
周国维闭上眼，一言不发，藏住了所有情绪。
沈棠为东郊那块地发愁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梦境也都与之相关。
折腾了许久都没有睡安稳，天亮时，急促的电话铃声猝不及防响起，像一把利刃，从耳膜一下子射进了大脑里。
沈棠四肢并用，把被子从身边掀开，挣扎着够到了手机，没看联系人，接通过后将听筒放在耳侧。
“还在睡？”陆庭宴的声音犹如清泉流淌过山涧，让沈棠瞬间睁大了眼。
她跪坐在床上，“你回来了？”
“下楼。”陆庭宴言简意赅。
沈棠没穿拖鞋，一下子跳到了窗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自家楼下。
她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脚底感到地板的冰凉，这才又跳回到软和的床铺。
睡意被一扫而空，沈棠飞速洗漱，换完衣服就朝门口冲去。
沈鸿志坐在客厅里，重重咳嗽了一声。
他正在看报纸，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看见沈棠着急忙慌的样子，狐疑的视线从镜片后射出，上下打量着她。
“干嘛去？”
沈棠心虚，不敢说出实情，只好随口敷衍道：“我想去看看超市那边的情况，要是没有意外，马上就能对外销售了。”
然而躲闪的眼神全被沈鸿志尽收眼底。
他叹了口气，随意挥挥手。
沈棠如释重负，拉开门，逃一般地飞跑出去，内心难掩庆幸。
如果沈鸿志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可能真应付不了。
陆庭宴听见下楼的声音，就迎了过去，恰好就展开了双臂，接住了跳下来的沈棠。
他抱着沈棠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才把人放下，“想我了？”
“我是担心你。”沈棠抓过陆庭宴的手，发现伤口没有崩裂，这才松了口气。
她抬手揪出陆庭宴的耳朵，“你要是再让我担心，我就——”
话还没说完，面前就被递上一个礼物袋。
“这是什么？”沈棠好奇，可故意板着脸，强调道，“我不会随便被你收买。”
“不收买，是我的歉意。”陆庭宴回答，唇角一勾，“这是最新款的大衣，喜不喜欢？”
沈棠瞧了一眼，颜色款式都符合自己的审美偏好。
她唇角绽出两个小酒窝。陆庭宴用指尖戳了戳，眼底荡出柔和的波纹。
“你的事情解决了吗？”沈棠并不躲闪，而是关切问。
陆庭宴点头，“这次来，也是和你汇报一下情况。”
想到自己因为顺利出门编造的借口，沈棠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紧盯着。
站在家门口和陆庭宴密会，风险有点大。
她拽住陆庭宴的手，急轰轰往外走，“咱们边走边说。”
陆庭宴随她的意思，用胳膊搂住她，附和着说笑，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
但在背后，楼上的窗户却被人悄然打开。
沈鸿志探出半个头，看着楼下的一对男女，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