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宴见状，将她的唇角重新拉上去。
看着沈棠脸上别别扭扭的笑容，他问：“计划不是挺好的？怎么突然泄气了？”
“我不是泄气。”沈棠的脸颊被他拉着，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
她赶紧把自己的脸蛋解救出来，“唯一发愁的，就是工厂的选址。”
在她的记忆里，现在并没有多少现成的厂房可以利用。
沈棠只气馁了小小一会儿，“实在不行，我们就盖厂房，反正总有办法。”
她拉着陆庭宴的小拇指，眨了眨眼，放柔语调撒娇。
“这几天，你和我一起出去探探路？”
陆庭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神思却恍惚起来。
适合的厂址，他倒是有一个。
片刻的沉默。
沈棠伸出手，在陆庭宴的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她的手猝不及防被陆庭宴抓住，拢在了掌心。高出几度的手温很快带高了沈棠肌肤的温度。
陆庭宴低头笑了笑，“凑巧，我知道一个大小位置都正好的废弃厂。”
沈棠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在哪里？”
“我爸的厂子。”
提起陆远图，陆庭宴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好像那只是一场梦。
梦醒过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但沈棠知道，过去的伤痛永远刻在陆庭宴的心底，就算时间流逝，伤痕你永远愈合不了。
她一下子愣住了，明明想要说话，但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徒劳张着嘴唇。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陆庭宴的神色，但这点小心思根本逃不开对方的眼睛。
陆庭宴用手捏住她的鼻尖，轻轻拽了拽，好笑地将人摁进自己怀里。
“没事。”他叹口气，“工厂一直废弃在那里，也是浪费。你能把它开起来，也是好事一桩。”
陆庭宴想起之前工厂里热闹的时候，和现在的萧索形成鲜明对比。
他用下巴蹭蹭沈棠的额头，“我还能把之前的老工人叫回来，也算给他们解决生计问题。”
陆庭宴没露出任何异样，反而仔仔细细替沈棠分析。
被他摁在怀里，沈棠听着对方胸膛传出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松了口气。
陆庭宴和过去和解，不再执着于此。之前的事情确实无法视而不见，但他不会永远沉浸在痛苦里。
沈棠顺着他的思路，仔细一想，也不禁有几分的兴奋。
确实就如陆庭宴所说，实在太适合了。
陆家工厂之前做的也是食品生意，厂房里的机器设备有些能拿来直接使用。
而且规模也合适，不大不小，正适合交给沈鸿志上手。
“那我们，明天就去申请？”
“别心急。”陆庭宴被沈棠逗笑，“要准备的材料还有不少，赶在你爸出来之前弄好就成。”
名义上，陆家工厂依旧挂在陆远图的名下。不管是租用还是变更所属人，中间得经过不少程序。
两人为这事跑了好几天，终于办下了经营许可证，在工商局注册了一家新的工厂。
等到月底，如同沈棠所料，郑栏没有证据指证，沈鸿志被无罪释放。
可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很坏，组织上将他开除公职，还给了党内的警告。
沈鸿志对此早有预料，并不意外，只是低落的心情一直持续着。
沈棠把他接回家，准备了一身新衣裳，给沈鸿志接风洗尘。
趁着他洗漱，又把提前做好的菜端出来。
之前一直放在厨房里温着，还热乎，香味儿很快就溢满了房间。
沈鸿志坐在餐桌前，看着香喷喷的米饭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他不想浪费女儿的心力，但实在提不起精神，往嘴里扒拉了几口白米饭，干巴巴咽下去，就放下了筷子。
“我没什么胃口，你多吃点。”
见父亲这个样子，沈棠心里很是难受。她原本将正事挪在了饭后商量，现在却不得不提前拿出惊喜。
沈棠去房间拿出一个文件袋。
“爸爸，打开看看。”
沈鸿志顿时愣了愣，心头忽然紧张的揪起，他意识到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将文件袋拿到手，想看但不敢打开。
沈棠催促了好几遍，他才用颤抖的手拿出里面的文件。
是经营许可证，还有公司注册表。
“这是——这是——”沈鸿志被惊得说不出话。
他一遍又一遍查看着那白纸黑字，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棠。
曾经以为的异想天开，在眼前变成了现实。
“这是送给您的礼物。”沈棠弯弯唇角，“看看，还满意吗？”
沈鸿志只觉得手上轻飘飘的几张纸重如千金，咽了咽口水，“我之前，没干过，没这个本事啊。”
刚被开除，他的心气被磨掉了一半，面对之前从未接手过的工作，竟然还生出了几分胆怯。
“怕什么？”沈棠豪情万丈地拍拍胸脯。
她清清嗓子，很是得意说道：“咱们这个是私人产权，不同于之前的国有工厂。”
体制有体制的好处，但也在无形之中圈出了不少限制。
凭沈鸿志的能力，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前景。
“您就安下心，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一定稳赚不赔。”
“那这不是，不就成了资本主义？”
沈棠被沈鸿志这句话逗笑。
改革开放这么多年，高考都恢复了，不知道多少届，他这思想还停留在过去。
“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那就都是好猫。”
她故意逗沈鸿志，“爸爸，您之前看了那么多报纸，把政策都看到哪里去了？”
“那不一样。”沈鸿志还是别扭，“我是个军人，还是个老同.志，不能走这条路。”
“现在国企改革也被提到了日程上，报纸上都说了，哪怕是公有制经济也要遵循市场发展的规律。”
沈棠安慰沈鸿志，让他甩开步子往前走，大胆开干。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算说服了对方。
看着手中的文件材料，沈鸿志呼出一口气，郑重地将它们重新放到文件袋里。
沈棠笑眯眯畅想道：“把事业发扬光大，还能增加就业，也能增加税收，不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吗？”
“你这张嘴呀，是真越来越会说了。”
沈鸿志哭笑不得，眼睛在沈棠的描绘下越来越亮。
他下定决心，“既然说好了，那我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