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闭上眼，挣扎了片刻，还是抵不住内心的愧疚。
她迟疑地打字，在信息发出去的那一刻下意识屏住呼吸。
【我休息好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几乎已经做好了被对方冷漠的准备，但陆庭宴的回复依旧如往常一样及时。
【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你确定自己的感冒好了？要多喝水，按时吃药，别总是让我担心。】
一如既往的语气和态度，就好像上一通电话中，沈棠听到的落寞只不过是种错觉。
【我这边还忙，你测个体温，要是情况没有好转，一定记得去医院。】
沈棠将手机放在胸口，机身微烫的热度隔着衣服通过肌肤刺进身体里。
心脏滚烫。
她给陆庭宴发句晚安，翻了个身，拿过床边的日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解决完这件事后，我一定要和他坦白。”
沈棠按捺住心底翻腾出的阵阵愧疚，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进入浅睡的状态。
次日一大早，她就被大哥大传来的消息吵醒。
郝红霞关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像箩筐一样把线索倒给沈棠。
【那段时间，我每周末都会抽出一小时去画廊散心。章文婧摸准了这个规律，会尾随监视我。我怀疑，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契机。】
沈棠立刻看向昨晚在床头翻开的日历。
07年的郝红霞不记得自己去画廊的具体时间，只能给出确定的日期。
也就是在今天！
沈棠用冷水洗了把脸，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便于行动的运动服。
出门之前，她特意在头顶扣上了个帽檐宽大的棒球帽。
沈鸿志做好早餐，见这模样吓了一跳，“你病好了？这就出去折腾？”
沈棠生怕错过郝红霞，决定在画廊开门营业之前赶到。
她嘿嘿笑笑，从沈鸿志手里抢过一根油条，转头挥手，赶在唠叨之前夺门而出。
画廊坐落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装修得很有情调。轻缓的钢琴音乐让沈棠昏昏欲睡，她坐在路口处的长椅上，用吸管喝着提神的黑咖啡，撑着即将快要合上的眼皮，仔细观察着进出的人。
终于，目标人物踩着高跟鞋姗姗来迟。
上次的事情，郝红霞并未受多少影响，至少从面相来看，依旧容光焕发。
行走时，她潜意识将手放在了小腹上。
07年的郝红霞是怎么要求的来着？
沈棠猛地几大口将苦涩的咖啡喝完，狠掐了下大腿。
她飞速从包里掏出纸笔，言简意赅将事情说明。
【章文婧在尾随，要用毒陷害你。】
“应该够了。”沈棠认为郝红霞是个聪明人，能看懂自己的提示，绝不会将其当作恶作剧。
将纸条夹在从前台要来的宣传册中，她起身，找到一个眉目和善的清洁工人。
沈棠塞给对方一百块钱，“能不能帮我递给那位看画的小姐？”
她指着郝红霞的身影。
见有好处可拿，负责清洁的员工眉开眼笑，一口答应。沈棠则躲在暗处观察。
郝红霞拿到宣传册后，立即紧张地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端倪。
她疑惑地翻阅，神情忽然顿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纸条静悄悄躺在眼前。
沈棠的心此刻也提了上来，一口气将落未落。
“郝红霞，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下一刻，郝红霞突然做出动作，将纸条团成团，塞进兜里。
她脸白了一度，但还算镇定，接着又拿出手机，像是在拨通什么人的电话。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画廊尤其刺耳，一下子就暴露了主人的位置。
而右前方有一个黑衣女人，这时正手忙脚乱地设置静音。
那身影，赫然就是章文婧！
郝红霞举着手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嘴角一扯，露出讥讽的笑容。
“这是谁呀？我怎么都不认识了。”
章文婧这下连死的心都有，她本想转身就走，但郝红霞却一把揭下了她口罩，拎在手里，目露鄙夷。
“跟踪我，能不能要点脸？勾搭男人的事情不跟你计较，还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沈棠乐滋滋在一边看戏，看来这个郝红霞确实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章文婧那点微末伎俩，在她面前显得过于稚嫩，这不，基本被怼得没有丝毫还口之力。
郝红霞眯起眼睛，从眼皮的缝隙中射出犀利的视线。
她刻意提高音量，将路人全部吸引过来。众人对章文婧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还破坏人家感情？”
“看着像个好孩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不可貌相。”
……
章文婧站都站不稳，惨白着脸怒道：“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先来后到的规矩，看来我得教你一遍。”郝红霞直接抬手一巴掌，把章文婧的脸扇肿。
她留下冷冷一瞥，拎着包转身就走。
章文婧本想跟上，可围观的路人堵成了个圆圈，阻碍了她的行动。
等到冲出画廊，郝红霞早就打车走了，连车尾气都没看到。
出租车淹没到车流之中，章文婧瞪大了眼，急得冒出一头冷汗。
这事不能给周国维打小报告，他能容忍自己算计郝红霞，但绝对容忍不了肚子里的那个贱种出问题。
唯一能找的，就只有周启明。
她皱着眉头给对方打电话，没有接通，情急之下，便联系周启明手底下的小弟。
“给你的货不够？还想跟我要新的？”
“什么货不货的！”章文婧心急如焚，“郝红霞那个贱人从画廊溜了，我找不着她，你来跟我一起找人。”
“交易地点也换，别在画廊跟我碰头，我另给你说个地址。”
章文婧挂断电话。因为事情的发展脱离了预定的计划，她自乱阵脚，连最基本的警惕都没了。
沈棠站在身后不远处，将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章文婧联系的那个人，就是提供毒的贩子！
她没有犹豫，立即拨打电话报警。
“具体地点我还不知道，我现在一路跟着，确定了之后告诉你们。”
警察在电话那头“喂喂”了半天，全被沈棠无视。
她悄悄追在章文婧身后，绝不肯放过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