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虎目偾张，里面满是震惊，又迅速化作一片凝重。
祁华昭无声地点了点头，同样面容沉凝。
京城西北方向乃是明安王的封地，不过，祁华昭知道，睿远帝听到西北后会露出这般表情，多半还是与三皇子有关。
三皇子当初秘密离京，在青州制造了一场混乱，又在回京后迅速被人刺杀，死于非命，这件事是睿远帝心中的一根刺。
既想知道儿子的所作所为，又心疼震怒于儿子丢了性命。
因着三皇子的死查不出更多头绪，这桩案子睿远帝早已授意搁置，青州那边之后也一直是一切太平。
这时候却冒出来了盛怀安的这句话。
西北有什么要小心的，难道是明安王？
若是这般，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此人究竟有何用意？
一连串的问题从睿远帝脑中接连闪过，他不由得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心事重重的帝王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刑部尚书微微低着脑袋，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祁华昭心中此刻也是惊涛骇浪。
有关三皇子一案，有件事情祁华昭一直没有向睿远帝禀报。
当初那些因刺杀三皇子而被捕入狱，后来又逃出天牢再被抓回的刺客们，似乎与宋家有着什么关联。
那些人逃跑路上也要去加害莫如柳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与正常逃犯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驰，却正合了当时宋之霜想暗害莫如柳的心思。
李氏有千万种不好，但却对宋之霜宠爱万分，若是这还不够，祁华昭还查到了那几日李氏曾到尚书府来与宋之霜见过面。
还有，便是大理寺梁大人私下屡屡面见的那神秘人，身形也与宋启瑞有八 九分相像。
天牢固若金汤，若是没有梁大人内外勾结，那些刺客断不可能自行逃出，而他们又专程去害了莫如柳，更是能证明，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都是将 军府的授意。
想通这些，祁华昭却没有证据，本想假借刺客之名引起睿远帝的注意，好严查宋家，却被先一步发现破了局。
当时的镇西将 军府如日中天，祁华昭不好强行再提，眼下，宋家却又太过虚弱，同样不是提起此事的时机。
特别是在他刚刚向睿远帝坦陈了家中丑事之后，此时再提宋家罪状，怕是要让圣上觉得他有心报复，不会尽信。
那些刺客是宋家的手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刺杀三皇子？
宋家和三皇子之间有什么渊源，这一切又和盛怀安，还有西北有什么关系？
盛怀安对宋家的恨若是来源于此，他又为什么一力抓着宋之霜报复？
祁华昭一时间想不分明，只觉这其中处处都不对劲。
抿了抿唇，他还是收敛了思绪，抬起头，发现睿远帝依旧站在桌边，眉头紧皱，一脸沉思。
“圣上。”
想了想，祁华昭还是低声开了口。
“无论此人究竟是何用意，他这番话，微臣认为都不能一听了之。”
能对祁华昭道出西北，盛怀安的身上一定还有什么没有被查出来的秘密。
睿远帝回过神，看着祁华昭也缓缓地点了点头。
“文举此言有理，这样，朕将宫中暗卫之二调与你差遣，一定要将盛怀安的身份彻查仔细。”
“微臣遵旨。”祁华昭立刻躬身道。
等祁华昭带着两个假扮成小太监的暗卫离开，睿远帝独自坐在御书房中，脸色却比方才还要难看。
“现身。”
他轻轻将桌子一拍，顿时便有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帝王面前。
“安排人去一趟青州。”
睿远帝挨个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这四个暗卫看了一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去看看明安王的情况。”
“是！”
……
“啊！”
宫中步步为营的时候，将 军府里的气氛便显得直接粗暴了许多。
宋启瑞手持长鞭，正左右开弓，一下又一下发狠地朝着被绑在木桩上的男人而去。
“狗贼，竟敢污我女儿名誉！”他怒吼一声，地下暗牢中顿时层层回荡着响声。
盛怀安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这一次可不是苦肉计。
从尚书府来到宋家，他便被关进了这地牢之中，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宋启瑞便暴怒着前来在他身上泄愤了。
曾经的宋大将 军威武不凡，便是刚被圣上禁足了一段时间，也并没有因此怠懒消沉，反而是将积攒而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都出在了盛怀安身上。
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盛怀安却强撑着抬起头，朝宋启瑞露出了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
“宋将 军……好身手。”
开口便是一股鲜血涌出，盛怀安话说得磕磕绊绊，一双眼却不曾从宋启瑞身上移开。
他眼中带着满满挑衅的意味，看得宋启瑞更是火冒三丈。
想也不想，他又挥起鞭子，狠狠抽在盛怀安脸上。
又发泄了一番脾气过后，盛怀安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好活了。
丢开鞭子，宋启瑞朝着外面使了个眼神，立刻便有几个下人上前，沉默着将伤药撒在盛怀安的伤口之上。
不出片刻，盛怀安全身便几乎要被白色的药粉覆盖，他也连连倒吸着冷气，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勉强清醒过来。
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下人们，盛怀安蓦地笑了起来。
“宋，宋将 军这是怕我就这么死了，没人能给您老练手？”
比起方才的暴怒，宋启瑞眼下只是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盛怀安的狼狈模样。
撒上药粉之后是包扎，再来便是擦拭污血，盛怀安一动不动，任由将 军府下人在自己身上来回折腾着。
等口中 被塞进一颗药丸，尝到熟悉的味道，盛怀安更是笑得开怀。
“宋将 军不仅怕我死，还怕我伤得太重，竟然将这等上好的药丸喂给我……莫非，宋将 军心里其实也属意在下当您的新女婿？”
他一边说着话，宋启瑞眼中一边迸出冷光。
“不要装傻充愣了，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