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小脸上满是高兴:“大姐姐没事,太好啦……”
林令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谢谢小县主……”
她的态度温和的许多。
当然不是因为小团子来探望她汗。
而是因为她当时在长凳上即将受罚之时,她听见了小团子努力帮她说话,还了她清白,救了她一命。
否则,林令蓉毫不怀疑当时安国公真的会杀了她,随后再找个办法处置了她母亲。
小团子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
而小团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凑到林令蓉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福福姐姐告诉月儿,说她错惹,她以后会对你好哒……”
林令蓉缓缓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那个一向骄纵蛮横的林芙满,竟然会认错?
但很快,她摇摇头:“县主,你被林芙满骗了。她怎么可能认错?她和她那个恶毒的娘一样,恨不得我和母亲去死。”
她认定如同从前无数次那样,林芙满在故意撒谎展示自己的“善良”,博得他人的喜爱,并借此反衬她的蛮不讲理、不近人情。
小团子愣住了:“可素……可素福福姐姐看起来真的……”
她觉得刚刚的福福姐姐,看起来确实像一个好人。
“县主心地善良,不知道她们的手段,”林令蓉咬着嘴唇,眼中泛起泪光,“就在上个月,她还故意在我和娘亲的茶里下泻药,害得我们上吐下泻,她就在旁边拍手叫好……”
姜希悦闻言直皱眉:“夫人,这些事你可曾告诉安国公?”
正室夫人苦笑摇头:“说了又如何?老爷只当是我在搬弄是非。有一次令蓉告状,反被老爷罚跪了两个时辰……”
林令蓉吸了吸鼻子:“我讨厌我爹,讨厌林芙满。”
正室夫人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都是娘没用……连累你受苦……要是娘争气些就好了,是娘没用……”
姜希悦轻叹一声,看着正室夫人和林令蓉的模样,实在是哀其不幸:“夫人娘家可还有人?为何不……”
正室夫人苦笑摇头:“家父原是四品官员,因牵涉科场舞弊案被全家流放,三年前就病故了。我因着是外嫁女才躲过一劫。兄长们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嫁出去的我……”
她声音哽咽:“更何况,那些兄弟并非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与我也并不亲厚,如何会为了我得罪安国公府……”
这番话让姜希悦心头一紧。
一个败落的家族,确实不敢与国公府抗衡。
并非是正室夫人不愿意争,而是她没能力和资格去争。
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安国公,若没了安国公被扫地出门,她一个无权无势,身为罪臣之女,随时会被抓去流放的妇女,确实无处可去。
“那,那个姨娘呢?府里是她管家,对吧?”姜希悦又问。
“姨娘好一点,”林令蓉道,“林芙满最多挤兑我两句,是不敢动手的。平日里林芙满欺负我,我去向她告状,她也会教训林芙满。”
正室夫人也说:“姨娘管家能力确实比我强出数倍,她有野心,但只会堂堂正正和我争,不会私下里做些手脚。”
她说起一桩往事:“我是盲婚哑嫁进了安国公府的,安国公本就不想娶我,后面家族早早败落,安国公又恨我不能提供助益还要连累他……”
“后来姨娘入府了,他们两情相悦,姨娘想要争管家权,我也放手了。她倒也没在钱财上亏待过我,国公府和她名下的铺子都被经营的极好。”
“有一天,她过来找我,问我能不能与安国公和离?她说她可以把她名下的财产都给我,甚至说服安国公,想个办法让我把令蓉也带走。”
“她给我的钱财足够我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生活富足。她说,无论是再嫁,还是去游历四方都比困在院子里好。到时候钱花完了就再问她要,她可以养我们一辈子。”
“我也想啊,我也不想被困在这里,与安国公相看两生厌。可我能怎么办呢?我是个罪臣之女,不和离,我还能苟活,若和离了,我的家族就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随时会落下要了我们母女的命。”
“我告诉了她我的身世,我和她说:我很欣赏你,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女子,无论是读书还是经商,样样都好。可是,就像你当时不得不成为安国公的妾室保住财产和一条命一样,我也只能留在安国公府保住一条命。”
“她听完以后,沉默了很久,随后一言不发离开了。之后的日子还是和平常一样,她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干着干不完的活,安国公对我横眉冷对,林芙满时不时针对我们母女,但到底都是要不了命的小手段。”
“唯一不同的是,她再也没有提过要让我和离的事情,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了……”
“我其实……还挺感谢她的。如果没有她,安国公恐怕早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以安国公对我的厌恶程度,到现在都没休了我,若没有她在其中周旋,我是不信的。”
“我也没什么好报答她的,就只好安安稳稳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不与她争,也让着林芙满。反正,她也不会亏待我。”
“抱歉,说得有点多了,”正室夫人用手帕拭去眼泪,“我很软弱,对吧?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怪娘亲,娘亲也没有办法,”林令蓉摇摇头,“我也觉得姨娘还好,我和娘亲按府上规定的月例不够用,姨娘就每个月从自己的私库里拨给我们。平常她给林芙满买东西,也会给我买一份。我要念书,她也会到处帮我打听,找最好的学堂和夫子,自掏腰包帮我付学费。我想学管家,她也愿意手把手教我。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有林芙满这么一个女儿。”
姜希悦听着也觉得复杂得很。
正室夫人是真没办法争,争了,姨娘便不会再护着她,安国公定然要休了她。
到时候母女分离是小事,正室夫人能不能保住一条命才是大事。
那姨娘虽然抢夺管家权,喜欢主导,但到底说不上是恶人……
说到底,问题出在了安国公和林芙满身上。
姜希悦头痛:“听着姨娘虽争强好胜,有些逾矩,但品行也不算差,怎么养出来了林芙满这么一个女儿?”
正室夫人道:“姨娘手底下管着几十个铺子,还有偌大的安国公府。她也是个事事要亲力亲为不肯放权的性子。当年刚生完林芙满缓过劲来就要看账本……唉,忙碌可想而知。那林芙满几乎是安国公一手带大的,除了乳母负责喂奶之外,什么哄睡换尿布,到长大些的喂糊糊教说话学走路,都是安国公亲自来的。这样辛辛苦苦亲自带大的孩子,安国公自然是宠爱的不得了,眼珠子似得护着。”
姜希悦也没办法了:“这样看来,居然是姨娘在外拼搏赚钱,安国公当那个贤内助在家带孩子?”
“安国公也有官职,平日也要上朝,不过那点俸禄……府内主要收支,一半是安国公祖传的基业,一半是姨娘的铺子。”
姜希悦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合着这安国公府离了姨娘得乱套啊?
不过安国公府祖传的基业必然不小,姨娘的商铺收入居然能与之比肩,可见她的能力确实不一般。
若是当年能当上官……
可惜了。
姜希悦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