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鬼哭狼嚎声中，来势汹汹的游击营全军溃退。
城头上，李奉先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转头请命问道：“殿下，是否出城追击？”
秦过摇摇头道：“说到底他们也都是周人，没必要赶尽杀绝。”
“是。”
李奉先领命退下，秦过看着城外的溃军，眼神却逐渐越过海州，投降了遥远的天际。
他自言自语问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招？”
夜晚时分，南天门外的游击营营地中亮起点点火光。
除了火光的噼啪声外，就只能听到伤兵的哀嚎，与先前的胡虏营地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中军大帐里，虎背熊腰的成国栋此刻却满面愁容。
除他之外，帐中还满满当当坐着各营的参将校尉，也皆是一脸凄苦，不时有人唉声叹气。
本来，胡虏入侵，他们打场败仗也不算什么。
反正成副将是镇北大将军的心腹，只有他在战报上用些春秋笔法，朝中再运作一下，战败之事还是能糊弄过去的。
但没想到九皇子来了，还以弱胜强收复失地，将胡虏逐出关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九皇子那明晃晃的战绩就摆在那里，游击营再也无法遮掩自己的无能。
所以镇北大将军才会强令游击营出击，要给胡虏来一下狠的，彰显一下自己的军威。
但谁也没有想到，游击营最终拉了个大的，还连累望川营几乎全军覆没，一万四千人马就只剩下这两千骑兵。
都是当兵的，这打仗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仗打成这个鸟样，游击营当然想要自救，所以才会冒险攻击南天门。
他们想的很简单，给忠义盟扣上反贼的帽子，然后自己英勇杀贼，还救了九皇子，说不定就能功过相抵平安过关。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上次拉了个大的，这次连裤子也没兜住，城头守军竟然早有准备！
回想起来，城下那些攻城器械仿佛就是刻意给他们准备的。
秦过让李不成出来答话，好像也是在利用他山贼出身的污点，引诱游击营进攻！
这还真让他们猜中了，秦过的确是刻意为之。
因为游击营上面有镇北大将军，秦过担心武帝会高高拿下轻轻放下，所以才要再加把猛料。
成国栋看着自己这些部下，忽然一拍扶手，吼道：“一个个光叹气有什么用？还不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众将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一眼，旋即却又都把头低了下去。
【你都把九皇子给得罪死了，现在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
九皇子的传闻他们都有听说，现在可没人再敢笑话他是个痴傻皇子，反而纷纷觉得他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自从他领军以来，凡是与他作对之人，就没一个能全身而退。
地位尊崇如太子，被他抢走了龙骧营大营；
权势滔天如二皇子，据说被他坑了几十万两银子；
群英荟萃的北胡使团，被他坑的差点两条腿走回北胡；
在东海营作威作福的卢参将，秦过还没上任就砍了他的脑袋；
拥兵十万的连云十三寨，一场大战就被打的丢盔弃甲，全都心甘情愿当了他的小弟；
穷凶极恶的北胡大军，被他以弱胜强打的匹马不得北还，所有缴获全都为他做了嫁衣裳。
就连纵横四海的海盗王，也和秦过保持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不然秦过哪来的海船把士兵从东海县运到南天门？
面对这样一尊大神，游击营的众位将校都感觉到一种绝望的无力感，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看着手下们全都保持沉默，成国栋越发心烦意乱，猛地拿起手边的酒壶扔到地上，怒道：
“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出去！”
众将不敢反驳，连忙起身告退，但却在心中腹诽道：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要是真有本事，咱们游击营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明明是你自己没用，连累了我们，还有脸在这儿骂人？】
【要不是你擅自攻城，我们也不至于和殿下交恶。】
他们虽然都是成国栋的心腹，但双方只是利益关系。
就算有个别忠义之人，也早被排挤去当炮灰，成了胡虏的刀下之鬼了。
今日之前，他们还会想着依附成国栋，借助大将军保住自身的荣华富贵。
但如今已成死局，每个人都开始给自己寻找退路。
大难临头各自飞，游击营已经名存实亡了。
营帐里，成国栋万念俱灰，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损兵折将暂且不论，以秦过的处事风格来看，定然会给他扣一个袭击皇子的罪名。
此事众目睽睽无法抵赖，就算是镇北大将军也保不住自己。
不但自己小命不保，说不定还要赔上自己一家老小。
袭击皇子，罪在不赦，夷三族！
他满腔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出战，为什么猪油蒙了心去攻打南天门呢？
再往前讲，如果自己没有让人悄悄打开南天门，放北胡入关，那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就算大将军怪罪自己，但也不能因此砍了自己的脑海吧？
一失足成千古恨，此刻的成国栋已经万念俱灰，唯有悔恨。
【等九皇子的奏报送到朝廷里，逮拿自己的人就该来了吧？】
【也不知是进刑部的天牢，还是镇抚司的大狱。】
一边胡思乱想着，成国栋一边伸手想去倒酒，才发现酒壶被自己扔了。
他当即朝账外叫道：“来人，给本将军拿酒来！”
等了片刻，不见人来，他不耐烦吼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随着他话音再次落下，才见一名士兵捧着酒壶急匆匆跑了进来：“将军恕罪，属下这就给您上酒。”
成国栋忍着气，等他把酒倒好之后，忽然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怒道：“磨磨唧唧，老子叫你没听见吗？”
那士兵被踹到在地，不敢爬起来，就在地上叩首说道：“将军恕罪，小人知错了，求将军饶了小人吧！”
看到他跪地求饶，成国栋终于怒气稍消。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砰的砸在桌上。
“起来！再给本将军倒酒！”
“是，是。”
那士兵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给他倒酒，成国栋连喝三杯，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
他抬起头来，又想找茬教训这名士兵来出气，忽然看到账外走进一人。
看到对方的面容之后，成国栋瞬间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