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飘摇，海州发生的一切事情，终于传到了京城之中。
巍峨的皇宫里，近来已经很少听到笑声了。
亭亭如盖的大槐树下，不时有落叶随风飘零，为这寂静的宫城更添几分萧索。
观文殿内，武帝默默看着手中的最新情报。
自从北胡入关之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心情也随着战报一波三折。
一开始，听闻胡虏一日破关，围攻东海城，他还为秦过捏了把汗，结果很快就收到了秦过大破胡虏的消息。
这是大周近年来少有的大胜，朝野上下人心大振，就连一向刺头的卓御史在武帝看来也顺眼了许多。
但紧接着，形势却急转直下，胡虏夜袭银沙城，满城百姓落入敌手。
虽然以前胡虏也偶有攻破州县，但自己才刚刚嘉奖了海州军民。
结果立刻就惨遭打脸！
那段时间，武帝恨不得尽起大军杀将过去，把那些胡虏杀个干干净净。
只是他也知道有大海相隔，就算真调兵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他忧心忡忡之时，海州又传来喜讯，秦过收服银沙城，解救百姓后顺利逃脱。
虽然没能复刻东海城下的辉煌战果，但对武帝已经是意外之喜。
结果还没高兴几天，又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望川城陷落，游击营和望川营一万四千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看到这封战报的时候，武帝恨不得亲手砍了游击营副将的脑袋。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就在他以为海州北部会生灵涂炭之时，情况峰回路转，秦过竟然偷袭攻占了南天门。
胡虏在南天门下损失惨重，连大当户都战死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战机，武帝立刻就派人去给镇北大将军霍英传讯。
要求他立刻派兵渡海前往海州，与秦过里应外合，将入侵的胡虏全部歼灭。
结果使者刚刚出发，后脚又有情报传来，秦过居然与北胡和谈，以放弃全部辎重、俘虏和马匹为条件，让这些胡虏活着回到了北胡。
这逆子竟敢跟北胡媾和，谁给他这个胆子？
在武帝看来，既然已经占住了南天门，把胡虏锁在了关内，那就应该调集大军把他们一股剿灭。
怎么能放虎归山呢？
武帝甚至都开始怀疑秦过和北胡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勾结。
毕竟他最近这一阶段的战绩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最后的纵虎归山又太过可疑。
可紧接着又传来了游击营攻打南天门，反而被秦过大败，成国栋畏罪自杀的事情，这才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
好吧，原来不是秦过太能打，而是海州的其他官兵太无能了！
武帝心中不禁有些悲哀。
想当年大周立国之初，高祖皇帝追南逐北，一军当五胡，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到今天游击营的废物们竟然二打一都打不过，还要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来给大周挽回一点颜面。
真是耻辱！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近些年大周吃的那些败仗，将视线投向北方。
【霍英，看来你的心早就不在北疆了吧。】
……
太子府中，太子看着手上的情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哼，老九这狗东西，虽然屡次与我作对，不过打仗还真有一手。”
他虽然在骂人，但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怒意。
身为当朝太子，他虽然也会争权夺利，但那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
只要他不出错，那武帝百年之后这天下就是他的，当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国家会出乱子。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比二皇子实在要强出许多。
王放站在一边，犹豫说道：“只是镇北大将军那边怕是会有麻烦。”
“那游击营的成国栋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公然袭击皇子，恐怕二殿下那边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太子吧情报丢到一边，摆摆手道：“人都死了，大将军最多也就落个御下不严之罪，父皇训斥几句也就罢了。”
“我只担心老九从此会在海州一家独大，以后再想除掉他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王放默然点头，思索片刻后，忽然说道：“我看未必。”
“九殿下此次虽然战功卓著，但做事却多有可攻讦之处。”
“他明明已经拦住胡虏，却私自与胡虏议和，放胡虏出关，恐怕会犯了陛下的忌讳。”
“还有他与连云山的山贼混在一起弄的那个什么忠义盟，与海盗们的关系也不清不楚。”
“以臣之见，九殿下有养寇自重之嫌！”
太子闻言，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顿时眼前一亮。
“不错！”
他快速说道：“若真能坐实他养寇自重的嫌疑，那便是有不臣之心。”
“就算他有天大的功劳，父皇也容不下他了！”
太子的语速越说越快，到最后竟直接站起身来，说道：“速去通知各路御史，将此事公之于众。”
“众口汹汹，我倒要看看老九这次还怎么脱身！”
……
齐王府中，华贵的厅堂里，二皇子在堂间来回踱步，忽然将手中情报重重拍在桌上。
“老九这狗东西，这次怕是真要一飞冲天了！”
说完，他又看向一旁悠然喝茶的白衣秀士，问道：“苏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呀？”
此人原名苏长雪，原本隐居于灵岚山中，是二皇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招揽来的谋士。
他与镇北大将军麾下的涂山隐同拜于鬼谷先生门下，以足智多谋并称于世。
自从他加入二皇子麾下后，就屡献妙计，让二皇子一派在朝中声势大振。
太子感觉根基不稳，这才寻求与镇北大将军结盟，以求借他的兵权自保。
不过，在对付秦过这件事上，苏长雪却罕见地连续失手。
但他又很快借力打力，从镇北大将军身上找补了回来，而且收获更多，这才让二皇子对他越来越信任有加。
苏长雪优雅地品了品口中的清茶，然后才开口问道：“殿下想要我说什么？”
二皇子道：“自然是海州之事，先生有何看法？”
闻言，苏长雪放下茶杯，朝二皇子拱手拜道：“那我就在此恭喜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