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女的模样,心中对她的好感急速下降。
他打量了对方一眼,问道:“看来你入宫之前,家境不错吧?”
少女明显感觉他话里有坑,反问道:“那又如何?”
秦过毫不客气地怼道:“那就说明你所谓的家国天下,不过大小姐在闺房中的无病伸吟罢了!”
“但凡你真的见过那些民间疾苦,就绝不可能说出【苦一苦百姓】这种脑残的话!”
“你看过他们起早贪黑在田间劳作,却连件像样的衣服也买不起吗?”
“你知道他们辛苦一年,却要受奸商和贪官盘剥,连饭都吃不饱吗?”
“你知道吏滑如油是什么意思吗?”
“不,你不知道。”
“你只是待在温暖明亮的闺房之中,多读了几个话本,就以为自己比谁都聪明,可以指点江山了。”
“你不知道,你轻飘飘一句苦一苦百姓,就是要他们倾家荡产,就是逼他们去死!”
秦过一番话将少女说的哑口无言。
她有心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机敏聪慧似乎全都失去了颜色。
但她不甘于这样认输,最终还是强说道:
“可是,大将军他们也是为了保护百姓,否则胡虏来了,百姓们就连命都没了……”
“呵。”秦过冷笑一声,道:
“你还没看过朝廷的邸报吧?”
“哦,我忘了,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宫女,怎么会看到。”
“那我告诉你吧,镇北大将军的部下,在北胡来时都做了什么。”
秦过盯着少女,缓缓说道:
“他为了借北胡的手杀我,弃守南天门,让胡虏能在数日间便横穿海州,直扑我东海城下。”
“他为了让胡虏与我两败俱伤,任凭胡虏在海州烧杀抢掠,自己却拥兵不救,坐困孤城。”
“等我挫败了北胡前锋后,他们又跳出来抢功,反而中了北胡的埋伏,全军覆没。”
他的脸上露出浓浓的不屑,一锤定音道:
“这就是你口中的国之柱石。”
少女紧紧咬着自己的丰润的红唇,留下深深的牙印。
她对海州之战的经过确实了解不多,她不愿相信这一切,但她知道秦过说的应该是真的。
委屈的泪水在她的眼窝打转,但没有流下来。
少女开口道:“这……这都是下面人办事不力,怎能全怪到大将军身上……”
“啧啧啧。”
秦过一边啧啧叹着,一边绕着少女转了一圈,叹道:“没看出来,想不到你还是个不粘锅。”
少女不明白他说的【不粘锅】是什么意思,但明白这肯定不是好话。
秦过继续说道:“下面人办事不力,那不正说明大将军老眼昏花,识人不明么?”
“有道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大将军的手下都是废物,那他自己又强好到哪儿去。”
“他的下属却个个贪财好 色,你却说大将军两袖清风,这合理么?”
“就算是真的,那不正说明他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部下,只是个摆在台面上的吉祥物么?”
秦过一番奚落,将镇北大将军批的体无完肤。
愤怒、屈辱、惶恐、不服等各种情绪在少女的心中交织,最后终于爆发出来:“够了!”
一声娇喝,打断了秦过的话头,就连哗哗的溪流似乎都不敢再纵 情流淌。
秦过也被她吓了一跳,旋即笑了起来:“呦呦,我说大将军呢,你急什么?”
“难不成他是你家亲戚啊?”
少女恨恨地看了一眼秦过,竟也不行礼,转身就跑了出去。
秦过心中顿时一怔。
【卧槽,她不会真是镇北大将军的亲戚吧?】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不应该啊,他好歹也是个大将军,怎会把自家亲戚送来做宫女?】
【嗯,八成是个被洗 脑了的无知少女。】
秦过知道,民间有很多说书先生和话本小说,除了写些才子佳人外,也会写些边关之事。
其内容虽然常常荒诞不羁,但涉及到大将军等国家重臣时,下笔还是很客气的。
甚至可以说很舔。
毕竟人家手里可是有刀子的,敢说他们的坏话,不想活了?
而且秦过自己也这么干,还干的更加过分。
在他润色过的笔下,九皇子那可是天神降世、星宿下凡。
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打猛虎,十岁斩蛟龙。
一声长啸,王霸之气侧漏,十万山贼纳头便拜。
两眼一瞪,天地山河变色,百万胡虏望风而逃。
虽然有时候他自己看着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这很有效地加强了海州百姓的向心力。
自从将豪强势力连根拔除之后,整个海州都拧成了一股绳,士农工商齐心协力,让海州一天比一天繁荣富强。
感慨之后,秦过将少女之事抛开,在流朱院中休息了一会儿。
等到天色将黑之时,有宫人来请秦过去赴宴,秦过看了一眼,发现已不是先前那个少女。
但他也没在意,跟着宫人就去了国宾馆。
让秦过有些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武帝为他准备的就是一次家宴,和几个兄弟虚与委蛇一番也就罢了。
没想到,夜宴的规模相当庞大,武帝将京中排的上号的人物几乎全叫来了。
雄伟富丽的国宾馆中,达官贵胄来往不绝,秦过粗略一看,就不下千人。
这阵仗,比当年招待北胡使团那次还要更盛三分!
【老东西又要搞什么鬼?】
秦过心中腹诽,此时他对武帝已经全无敬意。
但就算是鸿门宴,他也只能受着。
“臣弟拜见太子殿下。”
进入大门,秦过一眼便看到了主座左侧的太子。
太子忙不迭地从上面跑下来,挽着秦过的手,不让他拜下去,热情说道:
“哎呀,九弟,大哥可想死你了!”
“怎么样,在海州待的可还习惯?”
秦过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弟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太子拍着他的手,拉着他又说了一堆没有营养的废话,做足了大哥的做派。
此时,坐在主座右侧的二皇子也站了起来,笑道:
“太子殿下,九弟一路舟车劳顿,定然十分疲惫,还是让他落座吧。”
“哎呦,你瞧我,高兴地把这都给忘了,哈哈。”
“九弟,坐坐坐,今日这晚宴可是父皇特意为你开的,你可要尽兴啊。”
终于摆脱了二人,秦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定了定神,随后向场间望去,忽然在席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卧槽,她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