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人身形肿 胀，怕是已经在海里泡了好几天。”
“若非海水冰冷，恐怕早已腐烂。”
“他身上有三处刀伤，其中一刀穿透胸腹。”
“他的手掌间有厚厚的老茧，是常年练刀的人才能留下的印记。”
“属下判断，他应该是个海盗！”
秦过站在海岸边上，听着身边罗黑塔的判断，轻轻点了点头。
他抬手望向海面，忽然对身后另一人问道：
“海面刚刚开冻，此时不会有商船往来，这海盗不可能是来打劫的。”
“孙斌，你说这人是哪里来的？”
穿着一身青袍的孙斌思忖片刻后，答道：
“殿下，依属下之见，此人怕是死于内讧，海盗王麾下恐有变故。”
“何以见得？”
“诚如殿下所言，此时没有商船往来，这海盗不可能是死于劫掠搏杀之中。”
“而大周水师早已废弛，根本无力主动出击，更不可能来海州清剿海盗。”
“除此之外，海上再无能与海盗王抗衡的势力，只能是死于内讧。”
秦过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孙斌果然是个人才。
自从他纳了投名状，捐家相随之后，秦过便给他安了一个闲差，以做千金市骨之效。
没想到他很快就表现出了非凡的谋略，因此被火速提拔为参谋处处长，辅佐秦过制订方略。
他又问道：“那你为何判断海盗王麾下有变？”
孙斌接着说道：“海盗王纵横数十年，威望极重，虽然对海盗们管束不多，但严禁内斗却是铁律。”
“早些年不听号令的，全被他砍了脑袋，近十年已经再没有海盗内斗的消息了。”
“但是，如今海盗王年纪越来越大，他既没有子嗣，也没有公认的继承人。”
“这么大的家业摆在这里，那些贪得无厌的海盗谁肯拱手让人？”
“一旦海盗王的管束有所放松，他们定然会如同养蛊一般互相攻伐，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者。”
“今日这具浮尸，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秦过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你我所料，不谋而和。”
孙斌躬身低首，以示谦逊。
秦过又转过头看向大海，兴奋说道：“内讧好啊，最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他们自己不乱，咱们怎么后来居上？”
秦过的进取之心表露无遗，孙斌闻言，眼中也射出一道精 光。
他捐家相随，不就是想在九皇子手下挣个前程么？
孙斌当即拱手说道：“殿下，我等与海盗王早有盟约。如今盟友有难，岂可坐视不理？”
“说得好！”
秦过大手一挥，豪情万丈：“不管是谁在作乱，我靖海军都得去镇镇场子。”
“海兵第一营全体集结，明日起航！”
……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艘破破烂烂的海盗船正在顺风疾驰。
只是它的侧弦已经被破开两个大洞，每次起伏之间，便有海水灌入。
十几名海盗站在洞口，拿着手中的木桶疯狂舀起海水倒到船外，但还是阻止不了海水越灌越多的趋势。
情势危急，可是甲板上掌舵的海盗却不敢停船修补。
因为在海盗船的身后，还有三艘形制奇特的单桅桨帆船紧追不舍！
这三艘船长约40米，宽15米，看上去如同三个长方形的盒子。
它们虽然都只有一面主帆，但船舷两侧都有二十多根船桨，如同蜈蚣一样快速划动，速度与受损的双桅海盗船相差仿佛。
船上的水手也与周人不同，他们虽然身材矮小，但很多都穿着华丽狰狞的铠甲，梳着奇特的发髻，嘴里说着奇怪的语言。
“八嘎！”
“哈呀酷！”
“一库一库！”
竟然全是瀛洲岛国上的倭人。
随着海盗船内灌入的海水越来越多，船身也开始朝着一侧缓缓倾斜，眼看便要坚持不了多久。
掌舵的海盗眼中不禁露出绝望之色。
“呜呜，大姐头，老乌对不起你，只能下辈子再做兄弟了。”
眼见死期将至，这个光膀子的魁梧大汉此刻竟然哭了起来。
若秦过在这里，便能认出他就是之前舍命搭救海月的那个海盗。
就在他决意赴死之时，忽然看到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五个黑点。
他急忙抹去眼角泪水，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
【不对啊，这海州附近哪来的战船，难道是敌人的伏兵？】
那五艘船虽然是逆风行驶，但速度竟然奇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迎头赶上。
【这下是真的逃不掉了。】
老乌面露决然地松开船舵，拔出腰中长刀，转身朝甲板上的海盗们大声吼道：
“兄弟们！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听到他的声音，原本忙碌的海盗们纷纷停了下来。
死到临头，此时再做什么也是无用，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绝望神色。
老乌举起长刀，大声叫道：“但咱们海上男儿，死也要死个轰轰烈烈！”
众海盗闻言，也被他激起心中血性，纷纷抽刀怒吼。
悲壮的氛围在海盗船上快速蔓延，老乌痛声呼道：“让我们一起战死在这里吧！”
但就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逼近的五艘战船上忽然冒出强烈的火光，紧接着就是五声如同雷霆一般的怒吼。
轰轰轰轰轰——
老乌被这吼声吓了一跳，刚刚鼓起的血勇之气瞬间荡然无存，恰好此时风浪颠簸，把他摔了一个踉跄。
【打雷了？】
他狼狈地捡起刀，抬头看去，发现海面上激起四个高高的水柱，但领头的那艘倭船上却出现了一个破洞。
那些倭人们在船上无序奔逃，就像在天罚下慌乱逃生的蝼蚁。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乌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去，正看到前方的五艘战船穿过一阵白烟，已然驶近。
当先一艘战船上，站在船头的少年将军，不是秦过又是何人？
绝处逢生，老乌的眼泪当即就哗啦啦流了下来。
“呜呜呜，殿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朝着战船疯狂挥手，但秦过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咳咳咳……”
他疯狂挥手驱散面前的白烟，被呛的直咳嗽。
因为逆风的缘故，大炮开火时喷出的白烟几乎全都呼在了他的脸上。
【早知道烟这么大，就不站在船头耍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