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涂先生？！”
“您怎么来了？”
成国栋慌忙起身，因为来人名叫涂山隐，乃是镇北大将军麾下的谋士，也是当初指使自己为北胡打开南天门之人！
这涂山隐四十左右，面容枯瘦但精气十足，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胡子，狭长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他不但足智多谋，而且心狠手辣，号称天下第一毒士！
涂山隐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睛里却不含一丝情感，说道：
“呵呵，将军慌什么？坐。”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让成国栋下意识地就坐了下去。
刚刚坐下，成国栋又满含期待地问道：“涂先生，是大将军让您来救我的吗？”
涂山隐挥手让侍卫退下，自己亲自拿起酒壶为成国栋倒了一杯酒，笑道：
“当然，你可是大将军看着长大的，你出了事他怎会不管？”
成国栋接过酒杯，定下神来，在他心目中，这位涂先生可是智计无双，算无遗策，有他出手那自己肯定能安然过关。
他捧着酒杯期盼问道：“那大将军准备要我如何去做？”
涂山隐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大将军说，你以后什么都不用做了。”
“什么？”
成国栋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正准备再度询问，忽然感觉腹中一阵剧痛。
当啷——
酒杯掉在地上，成国栋痛苦地捂着肚子，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此时，涂山隐的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这还不明白么？”
“有些话，大将军希望你能永远烂在肚子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噗通——
成国栋从椅子上掉落下来，倒在地上，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被人一寸寸斩断揉碎，大股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但他仍旧不甘心地挣扎说道：“可是，我不会背叛大将军的……”
“大将军也相信你不会。”
涂山隐看着他垂死挣扎的样子，笑容越发热切，似乎这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他轻轻说道：“但人总是会变的。”
此时，成国栋眼前的视线已经变得极其模糊，气息也越发微弱，但仍然断断续续说道：
“我的命……都是……大将军的……我不信……他会……如此……绝情……”
涂山隐轻轻蹲在他的身边，单手抚 摸着他的头发，像一位慈父抚慰儿子一般，温柔说道：
“大将军当然不会绝情，他会永远记得你的。”
“不但如此，他还会保护你的家人，收养你的儿子，让他成为像你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儿……子……”
成国栋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可他的脑海中却清晰浮现出一个少年的模样。
那一年，他的父亲战死，是大将军收养了他，给他吃穿，教他武艺。
不但是他，大将军还收养了许多失去父亲的孤儿，把他们培养成一个又一个优秀的军 人。
他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活着的则得到大将军赏识，逐渐成为北疆的栋梁。
那是他的过去，也将是他儿子的未来。
“不！不！”
突然，成国栋的眼中流出两行血泪，他猛地攥住涂山隐的衣服，想要再说些什么。
噗——
一口黑紫色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成国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倒，摔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的尸体，涂山隐没有露出任何怜悯神色，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浓厚。
……
“什么，成国栋服毒了？”
“畏罪自杀？”
南天门内，秦过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吃了一惊。
在他看来，这成国栋要是真有自杀的勇气，当初也不会在战场上带头逃跑。
很快他就想到这其中必有猫腻，定然是成国栋背后的势力帮他自杀了，免得他咬出不该咬的人。
对此秦过也有些懊恼，他原本还打算借成国栋之口和太子二皇子等人再做笔交易，两头通吃多捞点好处。
现在人死灯灭，所有污水一个人抗，他就算再想追究也无济于事了。
“倒霉。”
……
数日之后，镇北大将军的军营之中。
“杀！”
“杀！”
“杀！”
宽阔的校场上，喊杀声不绝于耳，但听声音却都是没有变声的孩童。
一群从七八岁到十四五岁不等的孩子们穿着单薄的衣服，排成整齐的方阵，手握长矛，不断练习着凶狠的刺杀动作。
他们就是大将军麾下的孤儿营。
在大将军还是参将的时候，孤儿营就已经存在了。
或许他一开始只是想照顾同袍的后代，但如今这些孩子已经成了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每一个从孤儿营长大的孩子，都会为大将军献上自己毫无保留的忠诚，为他冲锋陷阵，守御四方。
如果说大将军是北疆的参天大树，那这些孤儿军就是北疆的根。
点将台上，双鬓斑白的霍英威严地看着台下的孤儿兵，眼中不禁露出满意神色。
他朝身边的涂山隐说道：“也不知九殿下是怎么想到的，单以长矛成军便有如此威力。”
“假以时日，等这些娃娃们配合更加紧密，遇到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有一战之力。”
原来，他竟然是派人偷学了秦过的练兵之法，在自己的营中进行试验。
涂山隐笑道：“九殿下的战阵虽然简单，却是以堂堂之兵临堂堂之阵，才能有如此威力。”
“但有得必有失，此阵防守时虽固若金汤，进攻时却缺乏变化，恐怕难当大用。”
此人眼睛确实毒辣，将秦过的长矛方阵的优缺点一眼看穿。
确实，秦过几次交战都是防守方，虽然以弱胜强，但要扩大战果却全靠骑兵。
如果敌人铁了心不与他阵战，那秦过目前还真没有一点办法。
不料，大将军霍英却道：“涂先生此言差异，有道是未虑胜，先虑败。”
“己方先立于不败之地，才不会进退失据。”
涂山隐思索片刻，笑道：“大将军多言极是。”
二人不再说话，又默默看了一会儿，霍英突然问道：“国栋死前可有遗憾？”
涂山隐肃容说道：“成将军死前只挂念家中幼子，希望大将军能将他养大成人，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忘记将军的恩情。”
“嗯。”
霍英默然半响，看着眼前的孤儿军们，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