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秦过的质问，众御史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御史中丞强言道：“殿下莫非想说，和海盗签订的盟约乃是迫不得已的城下之盟，算不得数？”
秦过抚掌笑道：“中丞大人果然聪慧过人。”
“不错，人家刀子都快要架在我脖子上了，我根本就没得选。”
“嘿嘿，若非我手里还捏着对方的人质，只怕连这个城下之盟，人家都不会和我签。”
御史中丞肃容道：“刀架在脖子上，殿下便要和海寇签订盟约？难道殿下全无一丝骨气吗？”
秦过惊讶地看着他道：“御史中丞也知骨气二字，那为何还要投身他人门下，给人家当狗驱使？”
“胡扯！”
御史中丞如同被炸了窝的蜜蜂，死死瞪着秦过说道：“九殿下莫要血口喷人，士可杀不可辱！”
秦过笑道：“诶，中丞大人别急嘛，我不过是随口瞎猜的。”
“不过，你说士可杀不可辱，那我要是辱了你，你是不是就要去寻死？”
“我刚才骂你是狗，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秦过用最直白的话语，直接给御史中丞干破防了，呆愣愣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在朝堂上吵了一辈子架，此时遇到秦过泼妇骂街一样的打法，完全接不上话！
秦过摊手笑道：“你看，中丞大人你自己都做不到，又凭什么来要求我杀身成仁呢？”
“更何况，我与海盗订立的盟约，并未损伤大周分毫，双方平等相待。”
“蝼蚁尚且贪生，我凭什么非要寻死？”
“更何况，我一死容易，父皇怎么办？难道你想让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中丞大人，你口口声声都想要我死，到底是何居心？”
秦过一连串质问，不但在大殿内回荡，更是在武帝心中炸响。
当年他赐死前太子一事，便是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利用了他。
如今秦过一事，不正如当年的翻版吗？
武帝的脸色越发沉重，盯着御史中丞问道：“九皇子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我……我……”
“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啊！”
“臣只是忧心国事，臣……臣……”
看到武帝的脸色，御史中丞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因为那是想杀人的模样！
“哼，忧心国事？”
“你若真忧心国事，为何不去查那些贪官污吏，不去查那些酒囊饭袋？不去查那些民间疾苦？”
“偏偏只盯着朕的儿子，御史中丞，你这双眼睛里，还有大周吗？”
御史中丞彻底慌了，他从未见过武帝如此生气，他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
“陛下，您听我解释！”
“臣真的没有针对九皇子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帮我说句话啊！”
慌乱之中，御史中丞好死不死，竟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太子！
太子当时人都傻了：【你特么想害死老子？】
武帝正在气头上，我拿什么救你？
“太子，他在向你求救呢。”
“你没有什么话说吗？”
看到武帝徐徐投来的目光，听到武帝平淡的问话，太子却觉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恍惚，好像看到了前太子！
“父皇，儿臣有话说！”
电光石火之间，太子便打定了主意。
在御史中丞期盼的眼光中，太子躬身答道：
“儿臣以为，御史中丞昏聩无能，是非不分，冤枉了九弟。”
“请父皇重重责罚！”
他一开口，就想将事情定性为御史中丞是不知道内情，冤枉了秦过。
但同时也在暗戳戳提醒武帝——【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能力不行，好心办了坏事。】
这样，至少在主观层面上没有恶意，中丞还是忠诚的。
御史中丞听完，却以为太子要放弃他。
【我做的这些，可都是你让我做的啊！】
“太子殿下……”
“住口！”
御史中丞还想再说什么，被太子厉声喝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父皇面前，岂能容你狡辩？”
“难道你非要父皇治你个欺君之罪吗？”
这一声喊顿时将他点醒。
御史中丞知道，今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污蔑不了秦过了，只能承认是自己办事不力，当即向武帝叩头请罪。
“陛下，臣知罪，求陛下开恩啊！”
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御史中丞，武帝心中的怒火也稍稍消散。
他看向秦过，问道：“老九，你怎么看？”
秦过扫了一眼地上的御史中丞，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武帝消气之后，还是不想背上杀御史的恶名，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果然还是那个我熟悉的父皇，死要面子。】
躬身说道：“父皇，中丞大人虽然冤枉了儿臣，但儿臣相信，他并非是刻意针对儿臣，只是听信了别人的鬼话。”
“还请父皇网开一面，不要过于责罚。”
武帝淡淡点头，顺着秦过递来的台阶就走了下来。
“好吧，既然老九都替你求情，那朕就饶你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着罚俸半年，再打二十大板，自己出去领打吧。”
听到罚俸二字，御史中丞顿时感觉心里一哆嗦。
御史台是清水衙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轻易不敢收钱，就算偷偷摸摸收了也不敢花，大多过的非常清苦。
没了这半年俸禄，一家老小都得饿肚子。
至于那二十大板，他倒没有放在心上。
无他，挨习惯尔。
“臣领旨，谢恩。”
御史中丞苦着脸被侍卫拽着拖了出去，没多久，空气中就响起了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听着那惨叫声，武帝的气也慢慢消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小太监从后面走到李德忠身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李德忠脸上旋即露出震惊之色，将事情禀告给了武帝。
武帝听完，顿时心中震怒。
【竟然有人想刺杀朕的儿子？！】
【还是在皇宫门口，朕的眼皮底下！】
武帝环顾场中众人，顿时感觉人人都是奸臣。
他心中怒极，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就在他打算宣布退朝，然后让刑烈发动镇抚司去严查时，却见又有一名兵部官员跳了出来。
“陛下！”
“臣还有一事不明。”
“九皇子以新募之军，就能打败十倍于自己的胡虏。”
“可北疆大军却全军覆没。”
“其中似有蹊跷，臣请陛下明察！”
听到这里，秦过顿时明白，今日这朝会可不是专为自己开的。
他们自己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