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粗布摊在案上,凌乱的皱褶显示着主人仓促的心情。
沈清歌找出两套粗布衣裳,换上一身男子的装束,长发束起用灰色布条扎了一个结。
她吹灭蜡烛,撩起营帘,悄声走了出去。
……
“陛下,您慢些,老臣等都跟不上了!”
黑色的骏马在夜里奔驰前驱,丝毫没有理会后面的侍卫。
男子的双瞳里是灰濛的担忧和焦急。
直到前方的营火,从一个光点渐渐扩大成一个火苗,在他眼中点起希望。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军营!”
守营的侍卫挥刀一挡,把锦和拦在营外。
“混账!陛下驾临岂敢无礼!”
内臣冲到侍卫跟前,红脸喝斥起来。
“没有将军的吩咐,无干人等一律不许闯入军营!”
“你们!”
内臣被侍卫们哽得怒气冲冲,刚好这时无绵听见营外的争吵跑了出来。
“陛下?”
循声而出的脚步在眼神触及到锦和的身影缓了下来。
平静的目光立刻坚硬起来。
他立刻制止住了两位侍卫。
“将士们失礼了,还望公公大人有大量。”
他扭头,低声吩咐两名侍卫下去。
无绵翻身下马,随手把马缰往后一扔。一个脚步跨上前。
“把清歌……”
话音未落,期恨便匆匆忙忙地从营帐里跑了出来。
“无绵!清歌不见……了……”
他定在原地,双眼正圆。
不敢置信地望向锦和那张沉默的脸。
眼中的寒光一闪。
锦和顾不上心里的愠怒,抓住马缰又翻身上马。
期恨同无绵两人对望了一眼,心情沉重地跟在锦和的马后一起追了出去。
无月的夜里,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没有蝉鸣蛙叫,沉闷地,好像在宣告着什么即将到来。
沈清歌的心便在这荒凉的夜里,越发紧张、越发害怕、越发孤单。
草鞋压过一截一截的杂草,毛茸茸的杂草扎进裤管里,刺得她又痒又疼。
她顾不上身体的疲劳和不适,加快脚步朝黑暗中走去。
“站住!”
猛然被喝住的人儿呆立在原地。
马蹄渐渐踏落得缓慢下来。
她扭头,小心地用余光视探。
就像被毒虫扎了一般,她不敢完全将那人印在眼里。触到那个人的半点身影,她立刻回头就跑。
欣喜的目光,一瞬间凝结成冰。
他扬起马鞭,狠狠地掷出。
越追越跑,越跑越追。
骏马的嘶喊,使她更加慌张。左脚一扭,右脚便踩了上去。
她用手支撑住,膝盖已经跪在了地上。
马匹绕着她兜了几个圈,像是困兽一般,把她紧紧围住。
散掉的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鬓角。
“想跑哪儿去?”
他眼中光芒冷冽,声音里却还是带了一丝愠恼。
杂碎的草梗,随着山间的风吹过她的鬓角,落在她散开的发缕之间,打在她的眼帘上。她只觉得疼痛,眨了眨眼,眼里就淌出了泪水。
“跟我回宫吧,我……想念你。”
他咬牙,从唇间挤出几个字。脸上已经绯红点点。
刚才还是悲哀,现在却觉得心中苦涩。
她动了动嘴角,想笑,挤出来的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