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后宫残院里。
周围安静得诡异,只有偶尔吹过的几缕风轻轻撩动了地上新生的小草和头上碧绿的柳树。两个鬼魅的身影依附在宫墙的黑影下。
“清歌,你疯了吗?”
“期恨,我知道这件事情比较为难你,可是……”
“不行!”期恨背过身,坚决道:“清歌,你不要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有的事情他比我们还清楚。”
“你这话是何意?”沈清歌细细琢磨着,脸上猛然露出怔惊的表情:“莫不是……”
她不敢再往下猜了,只得瞪了征询的眼睛注视着期恨,像从他脸上看出些端详。
期恨咬咬牙,点头道:“陛下早就有所怀疑了。”
“那该如何是好?贤妃的命岂不一直悬在剑上的?”
“你若是真的想救她,就让她趁着陛下还不知道此事之前打掉此胎。”
“你看能不能等她生下,然后……”
“你真是异想天开啊,清歌!”期恨真不知道该拿眼前的人怎么办了:“皇上宠信宫人都有记录。如今陛下已经三个月没去贤珮宫了,这贤妃两个月的身孕从何而来难道皇帝会不知道?”
沈清歌一听有记录,顿时心生一计。
“那个记录,能不能改动?”
期恨见她还不死心,只得将实情告诉了她:“皇帝早就派人监视贤妃了。就算你改了记录,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难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沈清歌不敢置信地伸出双手。
这双手,害过敏儿,如今又要伸向秦贤腹中的胎儿……为何,命运总要陷她于如此悲凉的境地。
“你若是真心为她着想,想要保住她的命,除了这条路就别无选择了。”期恨握住她的双肩:“而且,一定要快!”
清德宫。
沈清歌同期恨辞别之后,恍恍惚惚的。她的思维很混乱,一直深陷在秦贤这件事里拔不出来。
为什么锦和知道贤妃的背离,却不及时处理,而只是派人暗中盯梢。难道是想等着秦贤事败,治她的罪?
可是他对自己那么温柔,不像是狠心的男人啊。
她突然觉得这四月天的夜风也有冻人的冰冷,这个男人的心远远不是凭她就能把握住的。太深了,真的。
他的心,太深了,就像海一样。
“去哪儿了?”
一声问候,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刚刚用完膳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沈清歌定了定神,扯下身上的披肩递给司琴。
“手怎么这么冷。”
锦和握住她的手,心疼地捧住想给她暖暖,却发现她慌张地从他手里抽回了双手。
“刚洗了手。”
沈清歌挤出一个笑脸,连她都知道自己笑得多么不自在。
“原来如此。”锦和轻轻笑道,转头给司琴使了个眼色。
便见司琴捧着一副画卷,走到沈清歌跟前。
随着画卷慢慢展开,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一株梅树下。同她房内挂着的那副画不同的是,画内的女子穿了男子的衣裳,手中把了一支扇子,脸上的表情不是忧伤,而是俏皮的开心。画的上角题了首词: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临江仙》晏几道沈清歌轻轻地念着,只是眼里笼上一层忧伤。
“怎么,是我画的不好吗?”
沈清歌凝视他。
谁能告诉她,这双饱含着浓浓情谊的黑瞳下,藏着的是一颗怎样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