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从怀里的男子身上一点一滴地流失。
晶莹的眼角,突兀地弯了起来。
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一直沉默不语的她,就这样神神叨叨地笑了起来。
苦笑,泛着泪水。
笑声越来越大,盖过了四面而来的晚风。
她努力地笑着,像是要把胸腔里的空气都笑出来,想要把自己笑到断气为止。
“清歌……”
锦和走到她身边,无力地立在她跟前。
“清歌,你松手吧。”
无绵咬住下唇。
这一切好像是在做梦,一个人就在转眼之间便走了。
听不见。
听不见。
她陷入一种沉思……
如果当初两人没有遇见,如果当初在他要求带自己走的时候答应了,如果当初她没有想到来军营投奔他,如果当初……
这种“如果当初”的沉思总是在一些时间里折磨着她,让她越来越想躲避这一切。
“清歌!”
无绵伸手扶住她歪倒的肩膀。
就在一瞬间,锦和已经拂开他的肩膀,“让我来吧。”
虽是轻柔,但带了一种命令。
他卑微地垂下头,把沈清歌交给他。
空旷的草丛,只剩他同期恨冰冷的尸体。
凄凉,是从心生出来的。
他紧握住期恨冰凉的手,眼角的泪珠掉在草丛间。
“沙沙”的草叶摩挲翻打。
泪水,就像投入大海里的水滴。消失了,走远了……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珮。
油壁车,夕相待。
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苏小小墓》李贺离军营不远的山腰。
零星的小片竹林,隔三差五地缀在山间。碧绿的竹叶相互拍打,摩擦的声音像情人间的耳语。
白马甩了甩尾,原地踱步了几下。
锦和拉了拉马缰,眼角斜过身后的内臣拉住的骏马,目光向竹林深处望去。
“期恨,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无以为报。”
她抬手,低头扯出发髻上的镂月钗捧在手里。
这支镂月钗散发着洁白的银色光芒。镂刻的角边,不积半点尘埃。钗尾中的那颗珍珠被人重新用银线固定。
看得出来是精心整过。
是同她在湖边见过那次不一样的光泽。
思念的光泽。
“这钗,以前是你的,以后也是你的。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见钗如见人。”
她在期恨坟前挖了一个坑,把钗平躺着放了进去。
白色的丝带被风扬起,轻轻打在她的面上。
她侧过头,目光清冷地盯住无绵手中的佩剑。
“清歌,你要干什么!”
他冲上前握住她拔剑的手。
沈清歌坚定地望向他,从脑后摸出一缕青丝,在剑上一抹。
纤细的发缕根根段落,柔软又整齐地外在她的拳里。
“清歌……”
声音低沉,带了一点伤感和忧愁。
他知道这份意义在男女之间代表着什么。
沈清歌哀怨地扫了他一眼。
紧握的手渐渐松开。
丝般的秀发,躺在银钗旁。
双手压在周围的泥土之上,向小坑中移去。松软的泥土一点一点地填满了那个坑,就像她心中那个充满愧疚的坑洞一样,总算减少了一点。
但是,这是不够的。
至少对于她自己的良心来说是不够的。
“期恨。这仇,我一定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