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的夜，人影闪烁。
一个黑袍男子和一个白袍女子静悄悄落在一座建筑屋顶，没有惊动夜的安静，打扰底下入夜便入眠的老人。
这里风静了许多，草原的风终究吹不到城里面。
此地距离城中心那座湖泊很近，只是湖面上水雾太重，看不清真相，只能看到底下一大片小草，轻轻摆动。
苏子墟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眼前这方世界，他刚才便是在这边察觉一轮“太阳”，差点顺着因果烧掉他的眼睛。
“端掉源头似乎有点困难。”
苏子墟没有把握对上那人，他停在屋顶边缘，这座湖泊的地界他不敢轻易踏足。
正当他思考如何不引起动静，潜入里面时候。
他身旁的陌离幽突然扭头，看向一处，在另一座屋檐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背负双手的白衣男人。
他面容深邃，五官深刻如同岁月在石头上的刻痕，虽入中年，但仍能看出来年轻时的俊朗模样。
苏子墟抬头，看向一侧，他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到来，拱手道：“在下苏子，字墟，道友如何称呼？”
这个白袍男人脸上带着温雅的笑容，道：“上林雅涯，见过道友。”
“上林雅涯。”
苏子墟心中略起心绪，这个名字他晓得，是上林家那位家主，一位七境练气师，同样也是一位杀力剑修，整体战力，怕不是不弱于同境的武夫。
“见过上林道友。”
苏子墟拱手以礼，上林雅涯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一会，随后落在他身后女子上。
陌离幽颔首致意，上林雅涯脸上露出微笑：“陌离姑娘，好久不见。”
苏子墟好奇看了眼一旁的女子，陌离幽摘掉兜帽，盘起来的头发如同花瓣散落下。
“姑娘这次莫非是过来谈生意？”
上林雅涯脸上含笑，那双清明的眼睛，注意力有一部分落在女子身上。
近几十年，三江那边水路在洛神开发下，大量往南北的商船都往那边靠。
慢慢在三江地带，也就是靠山宗山脚底下，形成一个庞大的货运中转站。
那里每日的货物吞吐量能排到七宗这边第二的位置，是个超级巨无霸。
靠山近水楼台先得月，借着地理位置，获得洛神补偿，拥有那里的一部分管理收益。
不要小看这一部分管理收益，光是对商船收费，进港费、出港费，饮水费、码头费、灯塔费、拖船费、解缆、系缆费……
货物的装卸费、理货费、倒箱费、堆存费、拆箱费、杂费等等，已经让靠山这个穷了十八代的穷酸门派一跃到三江首富位置。
最近几年，靠山打算在山脚建一座城市，利用此地地理，打造一个一流的大城市。
商船管理那边因为是靠山与洛神牵的线，这些势力都不好参与。
但他们新建的这座城市，主导方却是靠山这头，很多势力眼红这里一带利益，纷纷派出人交涉，想要在那里分一杯羹。
上林府这一段时间，便多次派出修士过去交谈，有时上林雅涯甚至会亲自出面，同靠山这方交涉。
接待他们的，就是陌离幽，这位年纪轻轻接管书阁的阁主。
“只是随友人过来此地办些私事，并非是以门派身份。”
“友人？”
上林雅涯目光落在那个黑袍少年身上，脸上含笑：“不知两位要办什么事，这座城，我居住了几十年，或许能帮上两位什么忙也说不定。”
苏子墟听闻这话，眼睛一翻，露出大片诡异眼白，发现这位上林的府主身上并没有与黄泉牵连的因果。
“府主不是本地人？”
上林雅涯听闻，略显诧异，看着这个眼睛怪异的少年，笑道：“小友还懂算命推敲？”
苏子墟坦诚相言：“晓得一点这方面知识。”
苏子墟一只手捏着下巴，略有所思，这位上林府主，身上并没有同黄泉相牵引的因果。
而这一路上走来，他的眼睛却观察到，民居里面的老人，身上因果遥遥指向天上黄泉支流。
刚才这位府主谈到他在这座城中居住了几十年，这种说法一般是外来者，才会这般讲述。
如今得到上林雅涯的承认，他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黄泉与这座城市的联系，是与这里原住民的联系，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生灵，才会与这个古老生物牵上线。
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必然，只是这个点很难抓住。
见着苏子墟陷入思考当中，上林雅涯又将目光移向陌离幽：“不知博学多才的陌离姑娘，可知我们这座小城，上方那条河流，是何物？”
上林雅涯原先在府内闭关，却听闻府中骚乱，待他面色不悦，开门出去才知，这天地变了个样。
一条诡异的长河架在天空，灰色蔓延，使得星空变得暗淡无光，这一幕如同末日降临。
莫名的压抑情绪，在他心里生长。
上林雅涯一时间不知状况，来到湖畔这边，想寻洛神的人，眼前这一幕很明显不是他能处理的。
只是这湖畔水雾不散，常年居住在此地的上林雅涯知晓其中含义，这是洛神府不见客的规矩。
上林雅涯只能守在这处，等此地雾散，只是没想到，却等来了意外之客。
“不知。”
陌离幽摇了摇头，并没有向他解释，上林雅涯目光幽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地陷入一片沉默时，不远处的湖畔，水雾突然退散，露出那座庞大的影子湖。
上林雅涯脸色一喜，正欲前去寻找洛神府，告知城中此事，只是下一刻，他面色突然僵住，脚步连忙停下。
在他惊疑的目光中，那座湖泊表面仿佛结上了一层灰色的冰，快速在水面蔓延，很快触碰到岸，周围小草迅速变得灰暗，失去了原先颜色。
苏子墟察觉周围气氛不对，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望着天空那道长河，灰色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压下。
所触及之处，万物失去色彩。
那条不知从哪里浮现的黄泉支流，固有的循环被某种力量打破，河水冲破河道，如同河提崩解，河水似天威神罚，向着小城倾倒。
上林雅涯瞳孔缓缓放大，呼吸急促，他手中长剑，在这种天威之下，怕是守住身前三尺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