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皇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要将满头杂绪给一并吞吐出去一样,他背着手朝窗外看去,神色黯然。
大牢里可是关进了八十六个人听候自己发落的!除去这些已经进入了御花园的,铁定看到些不该看到东西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后来的人闻了风声之后匆匆逃开的呢,这人多口杂的,若是治理不当,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皇后宫中这把火烧得实在是邪门儿,烧得实在不是时候,偏偏在大家注意力集中在皇后安危去向的时候,抖出了这么一件丑事,还被那么多人看到。
再来捋下这件事,那个侍卫已被查清身份,明明是今晚值班,却特意借故托人替自己的班,之后再去幽会的,而皇后那儿,则是借着睡觉,而溜出去的么?
而那两个看门的小宫女,应该是皇后事先安排好替自己放哨的吧?只是事出突然,谁能够料想到有这么场大火?自然是乱了阵脚,不敢吐露皇后去向的。
而他们二人都说不知情,甚至那个侍卫还说不知是皇后娘娘?这等拙劣的借口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皇帝眉头紧锁,现下还是去处理一下皇后吧,他抬脚朝外而去,外室便是跪着的皇后同林侍卫。
看着皇帝出来,皇后眼里既是期盼又是惧怕,同时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都不懂事情原委,又如何同皇帝解释?
而那林侍卫随着时间流逝,脑中有关自己下场的想法也就更加分明,不管自己多么委屈,他可是同皇后娘娘有了肌肤之亲,自己必死无疑,不过是如何死的问题。
他绝望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地等着皇上处置。
皇帝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是嫌恶的,是无奈的,仿若在看一个同自己毫无关系而又十恶不赦的人,皇后心塞得慌,同时一股悲凉弥漫上心头,他怎能如此看着自己这个同他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妻子?况且自己并未犯错,就算自己理解他看到那容易使人误解的情况的盛怒,知道他心里特别不舒服,他却丝毫没有设身处地地想过自己!他的眼神早就给自己定了罪!一点都听不进自己的声音!难道这二十多年的感情,在他眼里是微不足道的么?连夫妻之间一丁点儿的信任都不给她的么?
皇后神情恍惚,的确有点难受,二十多年来从未发生这种大事,可是当事情一发生,他便是这般态度么?
她是玩弄宫中权势的好手,这些年来她深知宫中薄情,谁主沉浮不过一瞬间的事,她狠毒,她冷意,她让多少嫔妃宫女死在自己手上只为护自己周全?自己身为皇后是这个样子,身为皇帝的他更是这样子,甚至比自己更甚,毕竟帝王无情啊,或许自己现在在他眼中已经成为了即将舍弃的棋子,她也知道其中原委,而当事态真的发展到这一步时,她心中却有所奢求了么?奢求皇帝的情感?
皇后突然觉得万分悲凉,这么多年的争斗自己到底换来了什么?除去那些金银珠宝,除去那些权贵烟云,除去所有物质,于情感上,她只是换来了薄情的枕边人,换来了厌恶自己的儿子。
她恍惚至极,心里五味杂陈。
“你想让朕怎么处置这个奸夫?”皇帝口气冷然,带有些嘲讽地看着皇后。
皇后闻言更是心中一凉,他果真不想听自己说什么话!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了自己那般肮脏!
“呵呵呵……”皇后轻轻笑起来,这一系列事将自己压得踹不过气来,她终于有些崩溃了,她笑得有些诡异,极尽凄惨,她知道就算自己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告诉皇帝,谁又会信?自己早就凉透了心,觉得再无任何意义去反驳些什么。
一是没有头绪,二是没有证据,更无时间留给自己去调查些什么。
“我无罪,”她冷冷地止了笑,看向皇帝,悲凉至极:“全是他人陷害。”
“哼!”听着她的话,皇帝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便背过身去。
这个女人,都到这般境地了还有些什么无罪好说的?真是可笑至极。
“将他带下去,凌迟处死,”皇帝冷冷地飘出这么一句话来,定了林侍卫的罪:“皇后,放回宫中,禁足三月,听朕安排。”
林侍卫听到自己的下场后眉头一皱,随机又面无表情,这般结局似乎还算好的,还未牵扯到自己的家人呢。
“谢主隆恩……”林侍卫缓缓给皇帝磕了个头,随即便被人带了下去,他浑身无力,这一切一切都不怪谁,其中自然是有人陷害,或许那个白日勾引自己的大宫女是突破口,他不过是个替死鬼,自己的结局便是自己招致而来,都怪自己当初经不起诱惑,才入了这么一个套中,他早就没有气力去解释些什么,毕竟,就算自己有满腹委屈,但是自己同皇后有了肌肤之亲这件事是既定事实,他的解释,是徒劳的。
见他没有任何解释,仿若心甘情愿,无力反驳地被拖下去了,皇后心中更是一滞,这个人没有任何怨言,如同大势已去的释然,更加让自己坐实了这个罪名!
听到自己的处罚,皇后便知道他是为了保存自己的颜面,保存皇家的颜面,而准备封锁消息了,牢中的人定是必死无疑,自己倒是安全了,她心中却没有任何庆幸之意,话是说不过禁足三月,而这三月定是到处克扣,生不如死的,自己从此,仅仅不过虚位,是个挂名皇后,有了这么一身污点,就算皇帝忌惮姬无而不敢给自己找个别的理由处死,那也定是无比疏离,众人一见自己这个皇后失势,一个个定会蹬鼻子上脸而来,她风光之时树敌无数,如今一颓废下去,定是处处碰壁,惨遭欺凌。
深知自己接下来的生活难过的皇后无力至极,垂下头去,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
次日
云冶心情舒畅,想到昨天皇后那个模样就高兴,自己总算帮姬美人儿报仇了,虽说昨晚待御林军将皇后同侍卫押进书房中她就先走一步了,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处置的,但无论是如何处置,皇后都很难逃过,皇上大抵也不能直接废后查处,应该是封锁了消息,那皇后就是没死,如若是这样,那么可真是来日方长,能够陪皇后好好玩下去。
而芥未山最近心情有点不好,他看着旁边嘻嘻笑着的云冶,十分纳闷,他一向是很尊重她的个人空间,除去她心情不好之类的负面情绪,如若她无心说,自己是决意不会过问的,只是……这个丫头已经开心了两天了吧?自己看着她嘻嘻笑着,总归心里有些好奇。
看着芥未山若有若无地看了自己几眼,却又立马别过头去,一副好奇宝宝不想被发现的样子,云冶有些哭笑不得,这几天的事都没有告诉他呢,只是,自己怕他醋意过大,会生自己的气,而且待自己收拾完皇后,就应该跟姬无没有过多交集了,似乎没必要告诉他,就先这么办吧,省得山山不高兴,还是让他疑惑一会吧。
“好啦,我出去一趟,你要乖啊。”云冶跳起身来,想要去宫中拜访下可怜兮兮的皇后娘娘看看情况,她方想跑出去,却发现芥未山一把拉住了自己。
她回头看去,撞见芥未山绝美的眼眸之中,朦胧的眼中带有些淡淡的忧伤,以及担心和为难,他眉头微微皱起,却努力克制着,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就有些可怜,仅仅一眼就看得云冶于心不忍。
她想了想后狠下心来,还是决定先瞒着他,然后飞快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随后轻轻地摸摸他的头:“乖啦。”
随后她便走掉了,心下还有些惴惴不安,对他感到对不起,只是……
芥未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慢慢低下眼来,让人看不清他长睫隐藏下眼中的情绪,她是知道自己的意思的,并不是因为她要走,而是因为她对他有所隐瞒,他想要知道,想要她留下啊……
太子府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翎一神情晦涩不明地跑进内室,步伐略显匆匆:“皇后出了些事……”
原本正在书桌旁低头看书的姬无听到他的报告,微微诧异,毕竟这可是头次翎一前来报告些关于皇后的事情。
“怎么了?”如若出事,但希望是些好事,姬无认真地看着他:“皇后是染了恶疾,即将离世了么?”
“……”
翎一愣了一下,哑然失笑地擦掉额间的汗,说回正题:“不是,昨晚皇后娘娘宫中失火,人们却寻找不得原本正在寝殿中睡觉的皇后娘娘,后来不知怎么地还是皇上在御花园中发现的她,还是跟一个侍卫在一起,听说二人衣衫不整,后来皇上将看到这些的八十余名宫女太监抓了起来,夜间都处死了,但皇后同侍卫的下场还不得知。”
“皇上有意隐藏这件事,但昨晚皇后宫中的火实在是太大了,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在寻找皇后娘娘在哪里,所以除却那些被处死的人之外,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见势不妙走得及时,这才没被抓到处死,然后便走漏了风声,宫中私下里开始传起关于昨晚皇后的事儿来,本来大家只当这事是谣言,可刑部人员明确昨晚的确处死了八十余名人,这就有些……”
听着翎一的话,姬无半眯起眼来,难道说皇后真的秽乱宫讳了?自己倒是有些意外的,她胆子有这么大么?况且这烧得莫名其妙的火,皇帝怎么走进的御花园?一切一切都让自己有些疑惑。
姬无想了一下,放下手中书卷,便朝外走去:“走,去慰问下皇后娘娘。”
慰问?翎一挑了挑眉,与其说慰问还不如说是确定情况吧,然后再载歌载舞地给庆祝一下?他无奈地抿了下唇,便跟上姬无的步伐。
宫中
皇后金碧辉煌的主殿早就被烧为灰烬,昨晚皇后睡在一处僻静地方的偏宫之中,置办的东西都很简单,急匆匆收拾出来的屋子罢了。
方起了床的皇后头昏脑胀的,唇干舌燥,昨晚她压根没有睡着,这一切来得过于猛烈,自己甚至还有些恍惚。
“来人呐……”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不满地环顾四周,怎么没有人好生待在屋中伺候着?还得让自己亲自来喊?
只是喊了半天都无人答应,皇后微微愣了神,想起来这不过是偏宫,自然不像之前,只是这人员配置,怎么如何草率?
她又干喊了两声之后依旧没有人来,实在忍不住口渴的她自己下了床,走到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那茶色陈旧,还是壶冷茶,皇后不满地看着手中这杯茶,就让她喝这个东西么?
只是眼下并无别的可以用来解渴的东西,自己嗓子都快冒烟一般疼痛,皇后终是饮尽了这杯茶,随即皱着眉头将茶杯放下,走到门前,她倒要看看宫女们去哪儿偷懒去了。
可是这门,不知为何怎样打都打不开,皇后拍打着门,却听到锁链哐铛的声音,这门,竟然从外面上了锁?昨晚可是没有上锁的!
她有些诧异,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一旁窗处,所幸窗户是开着的,她打开窗户,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通风的房间总算是令人舒服了些。
外面一派凄清,也没有什么好花好树装点,入目之处不过几盆盆栽,冷清简陋,也没有什么人在这里,只不过远远看到一个小宫女正在打扫地面。
皇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一切情况都告知着自己自己这是被囚禁了!如此冷清简陋的地方,甚至没有专人伺候,这里同冷宫无疑!
她环顾着这个房间,一点也不华丽,甚至没有任何亮眼的东西,同自己之前的房间差的远了,只是那房间已经被烧毁,连同里面她收藏的名家字画,她穿戴的华衣首饰,等等……
想到这里的皇后脚步一个不稳,随即往地上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