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但凡插手,哪怕只是去看看,事情最后都不会发展成这样。”
云凤芷哂笑着,看向宴行之的眼眸陌生许多。
她慢条斯理的松手,甚至还帮忙抚平他衣领上的褶皱。
“既然没得辩解,太子殿下日后还是要收着点脾气。”
“毕竟,我才不会惯着你。”
宴行之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和愈发淡漠的表情,心头一梗。
他闭了闭眼。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并不知情,是方才得知的。”
云凤芷更想笑了。
“你刚知道,就来兴师问罪?”
“宴行之,你该不会以为,这就是你的关心吧?”
她眯着眼,索性将事情摊开说。
“你听到我经历的这些事情,很生气,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才过来找麻烦。你觉得这是你的关心方式,甚至想以此来警告我,让我离皇帝远一点。”
她声音淡淡的,字字清晰。
“可你却没想过,但凡你消息灵通些,就应该当场知道,然后打断皇帝对我的羞辱。你事后才来,不管是真的出于关心,还是单纯愤怒,都晚了。”
她将人推开,大步往屋里走。
宴行之张张嘴,只觉得最后两个字,像是刺骨寒冰,将他心都快戳穿。
他缓缓转身,盯着她的背影。
“所以你要和我划清界限?”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只觉得连声音都在颤。
云凤芷顿住,似乎在笑。
很快她对上他的眼眸:“为何要划清界限,我们现在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吗?”
她像是不解,歪了歪脑袋。
“还是说,你连合作都不想合作了?”
宴行之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分明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分明这才是他们两个应该有的距离感,可……
他扯了扯唇角:“自然不是。”
“皇帝还没死呢,我们先闹开了,白白叫人捡了便宜。”
云凤芷点点头。
“你能拎得清就好。”
“宴行之,既然现在皇帝已经对我们有所怀疑,甚至不惜羞辱我来获得掌控的愉悦,那我们的计划只能快点推进了。”
她坐下来,拿出两只茶盏。
宴行之攥了攥手,终于还是坐在她对面。
“你这次给他施针,他还能坚持多久?”
云凤芷给他倒茶,粗略算了算时间。
“最慢一个月,你就要把所有事情清理干净,把皇帝和大皇子的眼线全部解决。另外,还需要造势,让皇帝的死显得顺理成章。”
宴行之应声。
“放心,已经在安排了。”
“大皇子的眼线比想象中还多。其实皇帝并没有几个眼线,几乎所有事情,都是宴域一告诉他的。”
云凤芷愣了一下,又笑起来。
“难怪在我把下毒之事往宴域一身上扯之后,皇帝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看来从头到尾,他都很相信大皇子啊。”
宴行之压下心里所有的情愫波涛。
“所以这件事,最后一定要是大皇子干的。”
四目相对,云凤芷唇角勾起。
“我可以全力配合你,如果需要我出手帮忙制造伪证,随时找我。”
“另外提醒你一句,能送皇帝归西的药已经做好了,你那边行动需要快一点。”
宴行之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
看着她笑盈盈的眸,他忽然觉得她现在这样,杀伐无情,陌生的叫人心惊。
许久他才应声。
“今夜就会有行动。最近忙着这些,可能会很少来找你,你自己小心。”
“宴域一绝不可能任人宰割。”
他话音一转。
“你也不必太紧张,皇帝的死局是注定的,我还能活到现在没疯,为的就是报仇。”
说完这些,他就起身离开。
没有任何客套,仿佛和她多待一秒都是折磨。
云凤芷的心,却狠狠一颤。
宴行之最后说……他能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报仇?
是因为他的母妃猝死,从头到尾他都没帮上任何忙,最后却发现,杀死自己母妃的是父皇?
她想起自己这么长时间调查到的所有信息。
宴行之好像从小就过得十分不幸。
贵妃的存在,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温暖。
可他当时年纪尚小,压根不能理解宫中的暗流涌动。
一直到贵妃性情大变,对他再也没耐心,他才发现,贵妃鲜活的性命,早就被深宫快吞噬干净。
他亲眼看见皇帝对母妃施暴,亲眼看见母妃被强迫被羞辱。
他也曾反抗,换来的也只有无止境的责罚。
即便如此……他连自己母妃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潦草的一句“贵妃暴毙”,就给这女人画上了句号。
贵妃的死,让他在皇宫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彻底跌落泥潭。皇帝厌恶他,大皇兄欺辱他。
他为了查清楚自己母妃的死因,这些年忍辱负重,几乎付出所有。
云凤芷脸色微微有些白,恍惚着看向宴行之碰过的茶盏。
所以……等报完仇呢?他要做什么?
云凤芷心里总有些悲观又恐怖的念头,颤抖的连茶水都端不稳。
——
宴域一来的时候,云凤芷刚吃过饭。
晚沏给她泡了茶,赵嫣雨正在厨房做她新学的糕点。
男人笑眯眯的踏进正厅,好似完全不掩饰了,看她的眼神十分直接。
“听闻,我父皇看上你了?”
他笑着走进来,放肆的打量她。
“一个肚子里怀了野种的女人,竟然还能有本事爬上龙榻,这副皮囊果真是好看。”
云凤芷眯眼。
“大皇子如果是来说这些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男人哈哈大笑。
“你敢做,却不敢听?”
“听闻父皇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今日甚至去上了早朝。这还要多亏了云院使的悉心照顾。”
宴域一这些话,压根就不是在奉承她,而是在故意嘲讽。
“也是,我和三弟说白了也都只是皇子。但我父皇……只要将他医好,他依旧还是皇帝。”
“而你医治他,劳苦功高,说不准刚进宫,就能被封妃呢。”
云凤芷只觉得这几句话,透着满满的恶意。
她扯扯唇角。
“大皇子与其过来羞辱我,倒不如把心思多放在夺皇位上。三皇子已经是太子了,你却连太子的边都没摸到,岂不是太废了点?”
宴域一眼底有瞬间的恼怒,很快又化为阴冷。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半试探半笃定。
“云凤芷,既然你有能医好父皇的本事,应该也有能让他死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