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鸢轻笑一声,“当然要给啊……”
不给的话怎么能摸清楚赵景沉的计划呢?
本以为此事需要费些心神,没想到赵景沉主动提到了这件事。
周鸢素来求仁得仁,既然赵景沉已经主动开口了,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赵景沉生性多疑,倘若直接将漕运双手奉上,恐怕他反倒是会生疑,到时候得不偿失。
所以还是要晒他几天才好。
于是周鸢按兵不动,果然第三天的时候,赵景沉再一次上门了。
周鸢低垂着眉眼,轻声叹了口气。
“我大哥并不同意这件事,他说当初贴补了好些银钱,才摆平了漕运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能赚钱了,世子就想要要回去,天下没有这般道理……”
“我劝的多了,大哥就连我一起骂了。”
赵景沉没想到周鸢会说得这么直白,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
“当初事出有因,实在没法子。”
周鸢不曾想他脸皮这么厚,丝毫没去提他们周家为了把漕运盘活,费了多少心力。
如今他装聋作哑,那就别怪自己戳破了。
“漕运当初是什么状况,不用我说,世子也明白,我娘家往里面添补了不少银子,才让漕运得以喘息。”
“你现在想要把漕运拿回来,我爹娘一家那边为了我们夫妻和睦,也不是不同意,但是你总得把这些银子还给我大哥吧,要不然真最后因为漕运的事情,跟家里闹翻了……”
“以后我可就真的没娘家可回了,夫君应该也不想看到这样吧?”
赵景沉根本没想过掏钱,只想占便宜,甚至厚着脸皮攀关系。
“都是一家人,哪里需要说这么生分的话?况且岳父岳母帮我也是帮你。”
周鸢简直要被赵景沉气笑了,见过脸皮厚的人,没见过脸皮堪比城墙的人。
“这话说的轻巧,可谁家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给女儿贴补的道理?”
“世子不在乎,我还要脸呢,如今侯府这样,我若是再跟娘家的人闹翻了?”
周鸢佯装气恼。
倘若放在以前,赵景沉定是要揪住这件事数落,可如今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哄着。
“鸢儿,好端端的怎么还生起气来了?我知你的意思,也不是想让你在岳父岳母那里丢脸,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一家人,哪里需要分得那么清楚?”
“你若是觉得这般不妥,我们再从长计议,总能想出好法子。”
周鸢听见赵景沉所言,脸色缓和些许,声音也放软了几分。
“世子,并非是我不通情达理,只是我欠了娘家太多情,况且这次漕运的事情还不清,可不就得被外面的人戳脊梁骨?”
“旁人说我的不是也就罢了,可到时候扯上侯府,说侯府凋零跑去媳妇儿娘家打秋风,又该如何是好?”
赵景沉最要脸面,特别是如今侯府凋零,他就更见不得别人说侯府的不好。
果然见赵景沉迟疑了。
周鸢站在旁边不说话,完全不给赵景沉台阶下。
就是要让赵景沉自己想明白,才能够进行下一步动作,但凡自己从中推动了一点,都有可能会引起赵景沉猜忌怀疑。
半晌后,赵景沉咬了咬牙。
“我知道周家为了漕运的事情竭尽全力,花了不少银子,可府上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要不然我给出一半银子,你意下如何?”
周鸢听后一脸为难,捏着手绢不说话。
“这一半银子已经不少了,若是让我们掏全部,那我也是没有的,现在这些也都是借的,你看你去和大哥他们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
一半的银子?那也有几万两了,可见赵景沉果然还是有后手的。
周鸢低垂眉眼,最后叹了口气。
“那好吧,一半就一半,也总好过一点都没有,我这就去跟大哥谈。”
“这件事情我定然尽全力,只盼着他们能够看在侯府艰难的份上,出手帮一帮我们。”
“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这次又要委屈你了。”
周鸢笑盈盈敷衍。
“夫君好才是真的好,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世子,我只盼着你能够赶紧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并肩同行。”
说这些话时,周鸢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避免被赵景沉看出端倪,还得咬着牙关强撑。
果然,方才还满心算计的赵景沉,听见这些话后,心里没了顾虑,看向周鸢的眼神都变了。
“鸢儿,幸好当日我娶了你,我便知道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时刻惦记着侯府的荣光,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眼看着赵景沉还想伸手过来拉扯自己,周鸢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半步,垂眸时注意到赵景沉难看的脸色,温柔开口道。
“时辰不早了,世子是不是还需要回去调理服药?”
“虽然大夫都不看好世子……但我相信世子肯定能慢慢好起来。”
周鸢的话打消了赵景沉的顾虑。
自从被告知腿彻底废了后,就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般在乎过。
赵景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看向周鸢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柔情。
“那你好生准备,我先回去了。”
周鸢颔首,目送对方离开。
车轱辘的声音渐行渐远,周鸢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奴婢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侯府不是自己开始暗中遣散家丁了吗?如果还有银子,哪里需要做这些?”
常嬷嬷同样愁眉不展,担心赵景沉的这些银子来历不明,会害了周家。
“我们不需要多问银子的由来,反正这是走的侯府的账。”
周鸢语气随意,并未把这件事放心上。
同时琢磨着需得晾一晾赵景沉,免得让他猜忌怀疑。
而这边,赵景沉回家就开始筹集银子,杜氏得知此事时,瞬间拉长了脸。
“她从宫中回来,也不知过来给我请安,还要你去亲自看她,她是什么意思?”
“身为赵家妇,她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了吗?”
杜氏气急败坏,她本惦记着去找周鸢,说不定此番她进宫得了不少好处,自己还能拿些来用,没曾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去,周鸢就又回娘家了。
若是放在以前,周鸢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来请安,还会想方设法买东西讨自己欢心。
如今没东西不说,甚至连人都见不到。
这要是传出去,她这张脸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