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皇帝痛不欲生的模样,夏四海无奈的叹气,但也不得不上前规劝。
“皇上请节哀,现如今这般状况,也不是皇上此前能预想的,谁能想到魏氏竟是这般的刚烈,即便玉石俱焚,亦不愿意等到皇上的解释,实在是令人唏嘘。”
夏四海边说边悄悄观察着裴长恒面上的变化,生怕触怒了帝王,但又怕帝王沉溺在悲痛中难以自拔,怕来日真的闹出事来。
“皇上,就算不为了魏氏,您也要为了那位,也得振作起来。”夏四海毕恭毕敬的递水。
裴长恒握紧了手中的荷包,这是他们成亲的时候,魏逢春特意绣给他的,那时候她针线活不好,绣功极差,一个鸳鸯都绣得歪歪扭扭,他还因此笑话过她。
后来入了宫,他看到她为珏儿绣那些小玩意,也想让她为他绣几个,可是直到死,她都没有再为他做过这些事。
“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为什么就这般不相信朕?朕说了,等她冷静冷静,朕就可以告诉她真相,朕不是那么冷血无情之人,为什么她就不能相信呢?”裴长恒的泪滴落在荷包上。
她,为什么就不信他呢?
“口口声声是朕不守承诺,可朕……真的已经尽力了,满朝文武,后宫三千,每个人都在朕的头上踩一脚,这几年朕已经很努力,她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只要再忍一忍,她想要的一切,朕都可以给她。”
裴长恒狠狠闭了闭眼,努力将奔涌而出的泪,生生咽回去。
他抬手拭泪,帝王终究是帝王,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沉浸在痛苦之中?更何况,未央宫那边落了空,想必接下来的麻烦不少。
刘洲进门行礼,“皇上?”
“如何?”裴长恒忙追问。
刘洲有所犹豫。
“说!”裴长恒心里咯噔一下,已然清楚这结果,可终是不死心,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万一呢?
万一这世上真的有奇迹发生呢?
可惜,没有。
“陈家的人带走了魏氏的尸体,这会……”刘洲敛眸,其后果可想而知,自然是无需多言。
裴长恒面上的绝望清晰可见,嗓子里一阵腥甜滋味。
“已经被陈家人带走,剁碎了……”刘洲已经说不下去了。
夏四海忙不迭上前,“刘统领,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
再说下去,皇帝会受不住的。
然而下一刻……
裴长恒猛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猛地直挺挺往后躺。
“皇上?”
“皇上!”
太医急急忙忙的来了明泽殿,所幸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怒急攻心罢了。
好好养着,必然无碍。
“宫中正值多事之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该清楚吧?”夏四海幽幽启唇,“关于皇上的病情,万望诸位斟酌用词。”
两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即毕恭毕敬的行礼,“是!”
不能说怒急攻心,只能说是感染了风寒,所以身子不适。
罪妃魏氏的事情,是每个人心头的一根刺。
不敢动!
当然,魏逢春下手的确够狠。
陈淑仪所中之毒太过阴狠,几乎绝育,太医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她又被这消息生生气晕了过去,还得太医们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她的气性大,再醒转的时候,还不知会不会又被气晕过去?
“好在,魏氏那贱人死了。”蕙兰深吸一口气。
陈淑容在床边坐着,转头看向蕙兰,“父兄会处置她的尸身,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也没办法,虽然有些情分,但想必也没多少情分了。这进宫那么多年,听说一直在跟皇上闹腾?”
“是!”蕙兰应声,“贬妻为妾,她自然是心中不满。命比纸薄,心比天高,注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有这个结果,是她咎由自取。只是害了主子……”
陈淑容为陈淑仪掖了掖被角,“放心吧,长姐会好起来的,不管怎样,长姐如今都是皇后,以后自然也会有陈家的子嗣来完成这任务。”
家族荣耀,素来是不可抛却的。
“是!”蕙兰颔首。
陈淑容起身,缓步朝着外面走去,“照顾好长姐,我得出宫了。”
“是!”蕙兰行礼。
陈淑容站在台阶上,“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凡是伤害过长姐的人,我都会让她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
闻言,蕙兰心头一惊,“二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挫骨扬灰算什么?”陈淑容温柔浅笑,回头看向她,“总要灰飞烟灭才能平了这心头之恨,长姐如今的状态,何尝不是孽债缠身的缘故?我自然不能让她死了还作怪。”
蕙兰了悟,“那就有劳二小姐了。”
“为了长姐能好起来,一切都是值得的。”陈淑容抬步离开。
宜冬紧随其后。
蕙兰站在那里,也觉得陈淑容这话有道理。
人死了,债还没消。
那就只能……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有人上寺庙,是为了超度。
但也有人请了能人异士,只为了死不瞑目。
别院。
季有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吸干了一般,颧骨凸起,两颊凹陷,眼眶发红,眼底都是红血丝,瞧着人不人,诡不诡的。
“我的老天爷啊!”祁烈傻眼了。
洛似锦站在那里,也是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你……没事吧?”
“我……”季有时眼睛一闭,直接扑在了地上。
“喂!”
“季神医?”
“怎么回事?”
季有时呼吸微弱,“我、我没事……让我歇会,歇会……别、别找大夫,我……”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行这些事情之前,季有时早已交代清楚,所以祁烈快速把人抱回了房间,将早就准备好的丹药塞进了他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倒是不费什么劲儿。
只是季有时双目紧闭,面如死灰,瞧着就像是一具干尸,肉眼可见的好像快不行了……
“爷,这死气沉沉的,真的没事吗?”祁烈心惊胆战。
洛似锦也不知道,他自个的脸色还惨白着呢!
“思怀,你去守着她,这里交给我。”洛似锦在床边坐下。
葛思怀点点头。
刚要转身,却有听得洛似锦开口,“那个小丫头,还有大皇子身边的嬷嬷……”
“放心,都盯着呢!”
葛思怀办事,自然是万无一失。
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