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
府医给姜秋桦切完脉后,对守在一旁的萧祁臻道:“小姐是神魂忧思,气血倒流,才致晕倒昏厥。用针催促穴位,即刻便能苏醒。”
萧祁臻:“那如果让她一直睡着,会有问题吗?”
府医:“无大碍,只是醒来需要耗费些时日,今夜最是难熬,需得寸步不离的守着。”
萧祁臻点点头,望着睡梦中仍然愁容惊厥的姜秋桦,心也如被人揪着一般。
“那便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府医告退,萧祁臻便挨着床边坐下,伸手把姜秋桦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她的手指冰凉,身子不停颤抖,头温却是略烫。
他轻声唤阿吉过来,“再加个火炉,并一个汤婆子过来。”
阿吉应声道是,很快就备置妥当重新进来。
“世子,秦将军在外求见,已经跪了好一会儿了。”
阿吉想了想,还是替秦沛尧通报了一声。
萧祁臻微微蹙眉,视线才从姜秋桦脸上移开。
“你让他起身吧!我此刻没空见他。你就说我说的,我知道此事与他无关,让他且安心便是。”
阿吉退下,萧祁臻的思绪却没有办法如之前那般平静了。
自秦沛尧归顺后,的确也起了一些作用。
但萧祁琰那边核心的情报,他却始终无法准确提供。
正如这次皇城脚下的爆炸案,这里存放火药的地点,他事先是一点都不知情。
若不是上辈子萧祁臻就对他有所了解,倒真的会怀疑,此刻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但信任这种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萧祁臻能做的,就是不降罪,其他的就看秦沛尧如何做了。
院外,秦沛尧听完阿吉的传话之后,默默的对着那亮着窗灯的屋檐郑重叩首,才起身离开。
萧祁臻给姜秋桦换了两道帕子,每一道都是才刚敷上去,便被褥得滚烫。
方才府医交待过,夜间或许会发高热,需不停地用冷帕降温,护住额头,才不至会有大碍。
他不想假手于人,便就亲力亲为,如同上辈子他有疾时,她衣不解带的随旁伺候的那样。
姜秋桦额头始终紧蹙着,时不时的还会呓语两声。
萧祁臻刚俯身打算倾听她想要什么,她却不往下接着说了。
他轻轻的伸手去抚她的脸颊,心疼的道:“你如此奋不顾身的去救别人,可曾考虑过自己的安危?今日的情景这般危险,若是你有什么事,那叫我如何是好?我们再过不久可就要成婚了。”
尽管襄王还病着,他却与王妃坚持说要办婚礼,一切从简。
一方面是全了她前世的愿望,二是将她留在身边,整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能真正的放心。
萧祁琰这般破釜沉舟,看来即将爆发一场宫廷恶战,改朝换代也未可知。
他必须要把一切可能的意外全部杜绝。
葛嬷嬷扶着王妃来到世子西院外。
早前听仆婢们说,世子抱回来一个女子,王妃就感觉此女会是姜秋桦。
刚在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阿吉,招手唤他过来问明情况,阿吉口风很紧,自然是言简意赅,只说了里面的女子是姜秋桦。
王妃听完就蹙起了眉:“虽说定了婚,可毕竟还没有成婚,这般就留宿在府中,成何体统?”
说着,便要入内去。
阿吉跪地叩头:“姜小姐病势沉重,世子殿下此时也是焦心如焚,王妃此去怕是会有些不妥,还求王妃三思啊!”
王妃不悦道:“我去接她到我院子里照料,毕竟男女有别,臻儿也不是那细心之人,到我那里也方便些。
怎么,连这你也要拦我?难不成你眼中现在只有那个未来的世子妃,没有我这个王妃了不成?”
阿吉见硬着头皮劝说不过,只得放人过去。经此一拦,再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让王妃在外面等他先去通报了。
姜秋桦朦胧之间,忽然大叫一声:“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这下,萧祁臻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刚才就观她神情不对劲,原以为她是白昼看多了血腥,受了些刺激。
此刻看来,更像是神魂颠倒,又想起了前世的那些至暗经历。
他一阵心疼,赶紧握住姜秋桦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秋儿别怕,我在这里!”
姜秋桦勉强睁开眼,从模糊的身影中辨认出大概的脸轮廓,忽然再也抑制不住,扑到他怀里大哭不止。
“王爷!你总算回来了,但我们的孩子已经没了,没了……”
萧祁臻听得一阵内疚。
上一世,他得到消息后,虽快马加鞭昼夜不停地往京城赶,却还是来迟了一步。他所爱的女人至死都没能再见他一面。
还有她腹中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在她死后被生了下来,一身乌青,早已气绝,但那是个已经手尾齐全的男胎。
他勃然大怒,当时就要提剑往王毓斐身上刺去,却只刺中了一旁的姬妾,被那个毒妇逃了。
姜秋桦哭声断断续续,但一字一顿说得十分清楚:
“我知她心里恨我,自从进府之后我一直谨小慎微,从未敢有半点懈怠,我事事顺着她,为何她却不肯放过我,连我唯一的孩儿都要掠夺走!!”
“我从未恨过一个人,但我恨极了她,我哪怕是豁出去我这条命,也定要让她为我死去的孩儿偿还性命!否则我死不瞑目!!”
萧祁臻抱着她,眼眶也是微红。
他替她顺背,一遍一遍的道:“我都知道,我都依你。”
姜秋桦靠在他的肩头恸哭。
片刻后,她忽然张口死命的咬住了他的肩膀,虽然隔着衣衫,他还是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
他咬牙忍着,疼得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只要你能心里痛快,你即便是打我骂我,我都依你。”
姜秋桦哭得更加撕心裂肺,拼尽全身力气死命去捶打他。
“你为何,为何不能保护好我和孩子!你明知她心如蛇蝎,你明知我有孕在身,你却还要远走高飞!
你将我交给她,让我任她鱼肉,任她折磨!我恨你!萧祁臻!我真的好恨你!!”
萧祁臻也禁不住泪水滚落下来,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这是他前世最大的憾事。
当时他身负皇命,不得不离开京城。本想带她一起走的,但她偏偏有了身孕,出行不便。
他临行前百般叮嘱,还不顾众人反对,把上官熙留在她身边照应。
他自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可却不知,他越是重视,王毓斐心里便越是痛恨,越是不会给她留活路。
“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想要如何折磨我都可以,我这一世便是来偿还你上一世的情,所有的亏欠我都会数倍弥补回来,你信我,我定能做到。”
窗外,王妃和葛嬷嬷听完,面上均是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