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婢女口中说的名册,其实是一本过期的账本,上面记载的人名大多都已经去世,即便是活着的那几个,也都不是什么身居要职的人,你也就只能拿这些来唬完颜汗。”
沈确目光有些骇然,似在看洪水猛兽,半响才问:“你是如何怀疑上我的,你之前明明是疑心完颜汗的!”
萧祁臻眼眸深沉如寒冬凌霜。
“你们两人错就错在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白白的露出破绽,让我有可乘之机,便如同这些年大熵与北狄的关系一样,是你们北狄人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别人!”
他之所以有闲心来听你们说这些,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好遣人去排解掉沈确埋藏在地下的那些炸药。
而此刻,他也将再无顾忌。
偏殿。
左青青半跪在姜秋桦的床头,手执银针,给她额头上神明,印堂,人中等几处大穴分别扎了针。
银针刺入时,姜秋桦的眉头便已微不可见的蹙了蹙,针留一刻钟,左青青便伸手果断拔出。
一旁的太医看得一愣,担忧的问:“姑娘,皇后凤体金尊玉贵,您用此针法,犹如敲钟巨石,令神魂激荡,只怕是太过冒险了吧!”
左青青一边将银针收入牛皮针包,一面应答:“娘娘凤体康健,本就没什么大碍,此番沉睡也不是中毒,不过是被人下了些迷醉的眠药,最好的法子便是敲山震虎,让娘娘及早醒来之后再做计较。”
用太医们那种温和的法子自然是最稳妥得当的,但那样的话,姜秋桦要醒来,至少也是三天以后了。
左青青连夜被安排进宫,可不是过来干等她慢慢醒转的。
太医心里虽然不服,面上却还是很客气:“姑娘是王府的人,自然更加了解皇后娘娘的凤体,那便都听姑娘的便是。”
左青青收好针包,起身对身后几人福了福:“大人医术高明,见多识广,小女子不过是用一些家学的法子,加上恰巧与皇后娘娘有些旧日缘分,所以才敢冒险一试,不过大人们放心,出了任何事情,小女子都愿意一力承担。”
太医们正中下怀,便安心告退。
左青青和兰草一道,又给姜秋桦除了鞋袜,在脚底涌泉穴用针。
针留片刻,便见姜秋桦小腿明显一抽,接着便痛醒过来。
兰草望去,随之惊喜道:“娘娘醒啦!娘娘可算是醒过来了!可吓死奴婢了!”
姜秋桦迷迷瞪瞪的看了看立在床边的两人,眼神瞬间转为清明,起身就要下地,便觉得头一阵眩晕,迫不得已又重新躺倒下来。
左青青上前去扶,在姜秋桦后腰放了只引枕,柔声道:“娘娘刚刚醒转,还需要平躺一会,不然气血翻涌,对身体也是不利。”
姜秋桦握着左青青的手,左青青手腕吃痛,眉心一蹙。
姜秋桦好似反应过来,急忙收回手,问她:“是上官紘带您进宫的?皇上呢?”
左青青便将勤政殿现在的状况,大致对姜秋桦说了一遍。
姜秋桦在得知萧祁臻没有受伤,心里便落下大半,又听说完颜顔哲木人心不足蛇吞象,心里又是一阵气恼。
左青青再三安抚强调,她此刻最少要宁心静气一刻钟,才能下地去正殿那边。
姜秋桦只得遵从医嘱,又看了看左青青的手,怜惜道:“你如今……日常生活可有影响?”
左青青低头道:“日常如常,只是武功怕是再难恢复,不过我家族原是以医药起家,除了武学之外,我还能重拾医术,总不会当个废人就是。”
少女从来都是英姿飒爽,倔强要强,即便是武功全失,也不肯甘为附庸,总是要尽自己的能力撑起。
姜秋桦想到那日傍晚湖边初见时,左青青挥舞火龙的身影,心里也颇为惋惜,面上却是一脸兴致的鼓励她。
“左邑山庄的医术我也是听过的,你既然能够继承父志,以医术造福万民,当是极好的。
皇上登基之后,这皇宫内外所有颓丧的风气都该变上一变,老的淘汰,新的补充进来。你若是有意,我安排你进太医院当个女官如何?
我也不瞒着你,现在的太医院里,我一个人都不认得,虽说他们大多数都是纯良的,不会有什么祸心。
但若是让皇上跟我把身家性命全都交托给外人,我们心里也是不放心的,远的不说,就说我这次莫名其妙中毒。
这里头肯定有人里应外合,若是那人心肠再歹毒一些,我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左青青当然听得出来,姜秋桦不放心太医院是虚,真正的用意是想以合适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缺憾,当即欣然应允。
“承蒙皇后娘娘不弃,小女愿意效忠。”
姜秋桦婉然一笑,还想问问她与上官紘的进展,一来说来话长,二来心里也记挂外面的情形,便先暂且没提。
感觉头脑又清明了些,左青青凝神帮她把了脉,觉得可以了,便同兰草一块,扶她来到正殿。
一行人还没走近,便听到里面完颜顔哲木和沈确的辩解声。
两人均把问题推给对方,一个说自己没有广大的情报网,另一个说自己没有精兵良将,都试图极力为自己脱罪,把对方拉下水。
还有楼兰夫人趁空挣扎:“臻儿,你也听到了,这些事情与我当真没有半点关系,都是他们这两个外族人做下的,你可千万不要受了蒙蔽,将姑母也赶尽杀绝啊!”
姜秋桦听得这些人或用感情绑架,或用歪理邪说,一步步的把萧祁臻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心里便是来气。
让人挑开帘子,一脸阴沉的走了进去,对着楼兰夫人哭得梨花带雨,老态毕显的脸,说:“长公主口中说的外族人,想来自然也是包括本宫了。”
楼兰夫人听说过姜秋桦的身世,知道她可能就是阜族流落在外的公主,急忙回头冲着萧祁臻道:“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您万万不可娶这北狄女子为妻,那会动摇国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