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胡其善哪里还敢拿乔?
只得躬身连连赔罪,吩咐金羽卫去取来出宫的令牌,亲自捧送到姜秋桦面前。
姜秋桦也不得寸进尺,见他配合,好言道了几句谢,便让兰草把人好生送出去了。
她把令牌交给上官紘,笑着道:“世子不准我出宫,我只得劳烦将军亲自去把谢家大小姐带进宫来。”
上官紘十分郑重的接过令牌。
“属下定不辱使命!”
“此事最好掩人耳目,如果方便的话,让谢大小姐乔装进宫便可,省得让人知道了,又徒增议论。”
她想了想,又笑着道:“此番给别人的用意是委托将军回府去替世子取东西,将军可顺便回王府去看看。”
她就差把左青青三个字给说出来了,但觉得以两人现在的交情,说这些太过套近乎,便隐笑着没提。
但上官紘是什么人,哪里会不懂姜秋桦的用意?
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好似晕开了一丝不自然的酡红,都快把姜秋桦看呆了。
这还是她两世认识过的冷面杀手吗?
果然,男人一旦尝试过情爱的悸动,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上官紘拿着令牌,很顺利的就出了皇宫。
一路策马稳当穿过闹市时,这才感觉到什么叫做归心似箭。
骏马还没在王府门前停稳,他便翻身下马,把马鞭扔给迎上来的随从,便阔步入内。
为妥善起见,谢温言姐弟昨日已经被暗中接到王府严密看管。
他先去见了谢温言,亲眼见到她独坐在房里,不吵不闹,只闭目养神,便安心转去内院见左青青。
左青青如今就住在他的院子里,经过细心漫长的调理,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如初了。
上官紘从月亮门内踏进来时,左青青正背对着他,在院子里面晾晒草药。
她今天穿了一身靛蓝色雅青长袍,一侧袍脚十分随意的搭系在腰间,露出一节月白束腿裤脚,以及脚上的墨色高筒短靴。
头上挽着高髻马尾,侧脸线条十分莹润白亮,一根红色丝线顺着如墨瀑般的头发直垂在腰间。
整个一儿郎的打扮,却暗暗透着寻常闺秀中所罕见的飒爽英气。
上官紘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才打算出声去唤她。
西厢房那边却恰巧走出来一个端着木盆的年轻男子,正是左青青的大师兄杨牧。
杨牧的全部视线都落在那只木盆里,看他胳膊用的力道,这盆里的东西似乎还很沉的。
左青青闻言侧头去望,便忙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药材,张怀就要过去迎,被杨牧一个侧身给让开了。
他似乎有些嗔怪着望着她说:“这个可有四五十斤重,哪里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来拿,你只告诉师兄要放在哪里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
左青青只得胡乱伸手指了一处早已经整理出来的空地,杨牧便一鼓作气的把东西搬抬过去,纹丝不动的放好,站起身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左青青看到杨牧额头上全是汗,便掏出袖口里雪白的手帕递过去。
“师兄快擦一下吧,你头上都是灰!”
杨牧望了望自己满手的灰,摇头笑着道:“还是不擦了,我等会去洗洗就好。”
左青青干脆伸臂举高,作势要替他擦,杨牧也没推辞,笑着弯腰侧脸过来,任由她用轻柔的软帕拂过自己的脸颊。
“你的右手受了伤,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恢复武功,但你放心,今后我就是你的右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受伤害。”
左青青不明白为何杨牧会突然一本正经的提起这个,脸上的笑容也僵硬起来。
从上官紘这个角度,是看不到左青青脸上的表情的。
落在他眼里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兄妹,在互诉衷肠,倾心表白。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默默走开。
但今日不知怎的,他突然不想了。
他带着一身常人观之都不敢近身的冷压气息,往前阔步走进来。
杨牧先看到了他,微微怔愣片刻后,便笑着打招呼。
“上官将军回来了!”
左青青闻声也回了头,便与上官紘的眼神对视,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中有一丝不同于以往的意味。
两人齐齐对上官紘行礼后,左青青问:“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先前并没听人提起过,这院子里不曾收拾妥当,还请将军勿怪。”
左青青如今借居在这里,除了刚来那几天身体养伤不便,几个别院的婢女过来照顾了些日子。
后来她渐渐能下地行走了,便把她们都遣散了。
因为她好像记得,上官紘不喜人多,这院子里常年也只有一个老嬷嬷和几个小厮打理起居。
上官紘看了眼满院晾晒的药草簸箕,问:“这些是什么?”
杨牧似乎担忧上官紘怪罪,忙笑着替师妹答道:“哦,这些都是师妹正在研制的药方,师妹得师父制药方面的真传,于丹药炼制方面,更是见解独到。
师妹心里记着将军的恩德,总想着要报答,虽然以一己之力还无法配制出五和散的解药。
但一旦研制出药引,就能在中毒之前试出酒水或者汤药里面有没有被投下五和散之毒。”
左青青嗔怪的看了眼师兄:“眼下还没有研制出来呢,万一不成,岂不是让将军空欢喜一场?”
她一向话少,也不太肯把话说在事情前面。
上官紘听杨牧如此说,又看左青青低头绞着手帕的模样,方才汇聚在心头的那一丝丝不快,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微微含了一丝笑意,虽然在这幅冷峻的面庞并不太能叫人看得出。
十分郑重的对左青青道:“你有心了,有劳。”
左青青忙又行礼道:“将军救了我师兄弟三人,又替我们报的大仇,我们这点报答不值一提,我只盼着研制顺利,能帮到将军才好。”
上官紘觉得,左青青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有些细微的变化。
初见她时,她英姿飒爽。
后来与她接触中,觉得此女自负武功,性格倔强。
但现在,她虽依旧潇洒,但眼神举止之中,好似多了一丝小女儿的那种羞赧。
杨牧看了看两人,笑着对上官紘拱手道:“我下午还要当值,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