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桦故意不让战启跟随,是想当着王妃的面表明态度,她无意染指王府的一针一线。
她也知道自己是倔强了些,也知道王妃的意思绝不代表萧祁臻的想法。可人家已经摆明看看不起自己,若还是不主动把得到的归还,还真要等到人家上门来讨吗?
阿吉和战启一路追着姜秋桦出来,苦劝她不要负气离开。
姜秋桦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勉强笑着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若是我留下,这阖府上下一定不得安宁。
世子在前线平乱,可这王府后院却祸起争端,你我如何能忍心?”
这一席话,说得两人都垂着头,一脸的沮丧。
战启:“小姐仁慈又机敏,英勇无畏,刚才那一番处置应对,得体又有胆识,实在叫属下敬佩万分!有您在世子身边,不愁大事不成!”
阿吉也道:“容奴才说句掉脑袋的话,王妃这么说确实有些不妥,奴才从小与世子一起长大,知道世子的为人,王妃的意思绝对不能代表世子,还望小姐勿要因为其他,而与世子离了心。”
这两人话里话外都极力挽留再三,殷殷好意叫姜秋桦听着很是感动。
她从未觉得自己原来这么得人心了,眼下倒是有些不能潇洒的转身就走。
“你们回吧,我的确也还有要紧事要去办,所以实在不能多待,等世子回来,我也会与他说明。你们派辆马车送我便可,放心吧!”
萧祁臻此刻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可知宫城那边情况定然也是焦灼。
这场叛变,若是处理得当,倒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不把这背后主谋之人揪出来,恐怕后面还会有接二连三的萧祁琰起兵造反。
战启再三询问,确定姜秋桦不要自己护送,这才无奈的看着她坐上马车。
她要去宁安侯府,会一会谢氏兄妹。
自发现他们是阜族皇室,又身负血海深仇,她便无法把这大熵京城的风云变幻与他们隔绝开。
若说诸王内讧,对谁最有好处?
沈确一定是排名靠前的。
那个像鬼魅一样的男人,又如此精通奇门遁甲。
若是她随身携带暗卫,一定能够被他察觉。
到时候便是套不出他任何话,还反倒可能会打草惊蛇。
马车在路上平稳行驶,姜秋桦时不时掀开帘子看看今日的街道。
空无一人。
百姓好像都如惊弓之鸟,全都紧闭门窗,不敢外出。
这时候能冒险出门的,只有像她这样与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姜秋桦强打精神从车里探出头来。
她刚刚闭目养神了睡了一会,总算感觉脑袋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抬头一看,大宅门上赫然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匾:宁安侯府。
她交待车夫就在门口等她,便只身走了进去。
侯府的门房认识她,还主动笑说她许久没有登门了,小公子时常念叨。
小厮领她去了后院,交给一个丫鬟又领到小姐住的内院厢房。
坐下后半盏茶的功夫,谢温言便领着谢必安一道过来。
谢必安见到她,远远的便撒腿飞奔过来,正要笑着与她说话,被谢温言轻声制止了。
“还没给夫子行礼,没规矩。”
这还是新年过后,姜秋桦第一次登谢府的门。
谢必安悄咪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恭恭敬敬的长揖到地,很是得体。
“夫子安好。”
姜秋桦笑着抬手让他起来,“几日不见,小公子越发俊俏了,好似也长高了。只是我今日来的急,并未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来日定补上。”
谢必安听了很高兴,一张童趣稚嫩的小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夫子过年时送来的几样稀罕玩意,我喜欢得不得了,原本还打算上门给夫子拜年并且道谢的,姐姐说夫子要准备备嫁,不便打扰,这才没有成行。
今天夫子能来可太好了,快教教我怎么解那鲁班锁第四重,我已经试过好多遍了,锁身都给我磨得发光了,还是解不开,硬是参不破这里头的关窍。”
说着,便要伸手去拉姜秋桦,打算带她去书房。
结果手掌触碰到她手腕上的皮肤,一脸惊讶道:“夫子!您的手怎么这么烫?”
姜秋桦听他一口气说完这些,感觉整个人都地动山摇,勉强支撑着才没晕倒,这身子骨确实太虚弱了。
谢温言一直在旁观察姜秋桦,她今日突然造访,她便好似猜到几分来意。
但她只身一人前来,又这样一幅气色不佳的模样,她便也放下了戒备。
此时听谢必安如此说,她也上前轻探姜秋桦额温。都不用再探自己的,便知道她这是高热重症。
谢温言急忙转身吩咐丫鬟去传府医,被姜秋桦拉着她的袖子婉拒了。
“多谢大小姐美意,我今日拖着病体前来,是想求见沈确公子,有要事想问。”
谢温言一双美眸微张,她知道面前这女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造访,定要有个结果才肯离开。
如今她身后又有襄王府做支撑,也是怠慢不得。
“好,夫子稍等。”
宁安侯府式微,府中下人并不多,能够在内院听差的,大多都是亲信。
所以姜秋桦即便是公开说出沈确的姓名,也是没什么打紧的,只是这样一来,谢温言心里对姜秋桦也更戒备起来。
她紧握着谢必安的手,一起出了厢房门。
谢必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虽是被谢温言偏拉着,仍是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姜秋桦,面露不舍。
片刻后,有一丫鬟带着一名府医模样的人进来,说是大小姐吩咐的,问姜秋桦是否需要诊脉。
姜秋桦知道她在这里的举动,会事无巨细的全都汇报给谢温言和沈确耳中。
他们无非就是想要试试她的胆量。
别说只是给她诊脉施针了,就算此刻让她再去闯机关,她也不会拒绝。
她大大方方的把胳膊递过去,让大夫切脉。
大夫蹙眉片刻,很快就开好一剂方子,交由丫鬟。
姜秋桦笑着道了一声有劳,便目送大夫离开。
又过了一会,姜秋桦几乎要昏昏欲睡,隐约见门前的地毯上慢慢驶进来两道人影。
其中有个秀发垂腰,身姿俊逸,单看影子便知道一定是个绝世美男子。
姜秋桦嘴角噙了笑意,扶着椅子起身,道了一声:“沈公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