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并不去看皇后,只紧握太子的手,含泪道:“倘若当真有那么一日,妾身也不怕。”
她又痴痴凝望着太子说:“今生能嫁给太子为妻,此生余愿足矣!妾身本就没有奢望将来要当皇后。
妾身只愿太子能平平安安的,咱们就这样相依为命的过活,能过一天便算一天,别的什么都不想。”
太子忍不住唇角蠕动,流下泪来。
他伸手拉太子妃到近前,两人额间相抵,呼吸相闻,默默流泪抽噎。
皇后在一旁看着,眼眶也跟着红了。
此情此景,她竟像是成一个逼迫儿子儿媳的恶人。
不住的搅着手里的帕子,发狠道:“我好心为你们一步步打算,你们既不肯听我的,那等将来大祸临头,也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说完,她再也不想在这东宫里多待一刻,气冲冲的带着宫女太监出了殿门。
她走后许久,太子妃才含泪道:“妾身让母后打骂一番也就是了,太医特别叮嘱过不能情志伤神,太子又何必要为妾身,去争这一时之气而伤了身子?”
太子握紧太子妃的手,也含泪应道:“如今我还在,母后当着我的面就对你动手,我实在是不配当你的丈夫……”
太子妃失声:“太子……”
两人抱在一起,又是一阵哭泣。
太子妃虽然心酸感动,但不敢太过放任自己的情绪,以免波及到太子。
如今太子的身子骨,便如同这浩瀚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正在遭受着风雨的侵蚀,说不定哪一刻便失落沉寂在海底。
她能做的,便是尽自己一切可能,努力让这叶孤舟能撑得久一些。
萧祁臻带着上官紘来到东宫拜见时,正好与皇后走了个对脸。
他见皇后眼圈发红,又带着怒色,便猜到刚刚在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些不愉快。
他先依礼见驾:“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若换做是几日前,皇后巴不得能偶遇萧祁臻,与他套近乎以求庇佑。
但两人眼下已经是撕破了脸,她也不打算继续与他虚以委蛇。
她沉下脸,斥声责问道:“你为何来这里,难道是害了皇上,现在想再来加害太子不成?”
萧祁臻知道皇后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对她的出言不逊,也丝毫不感到有什么意外。
他收了礼,直起腰杆,淡笑着道:“臣惶恐,臣实在不明白皇后此言何意?”
皇后碰了个不紧不慢的软钉子,又是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萧祁臻笑了笑,才说:“难道是因为日前皇后娘娘让出宫的太监偷偷夹带书信,送往武威将军府中的事被人揭发的缘故?”
皇后听了,心中又是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立着的高涣。
高涣也面色大变,此事他安排得极为隐秘,怎么就被襄王世子给发现了呢?
萧祁臻稍微收拢了脸上的笑意,沉了几分眼色,淡淡道:“臣一向都很敬重皇后娘娘,自问从未生出过怠慢之心。
却不想自己竟然会遭皇后忌惮至此,要连同京中官宦对臣群起攻之,臣实在有些不明,还望皇后娘娘能为臣解惑。”
皇后不自觉的后退两步,眼神也闪烁起来,不敢与萧祁臻相触。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武威将军府,什么群起攻之?那武威将军不是已经被你软禁在皇宫大内吗?本宫又如何与他联络?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本宫!”
她自持身份,又带着方才在东宫的余怒,说话表面上依旧是咄咄逼人。
但萧祁臻听得出来,她早已经是外强中干,勉强支撑着威严罢了。
萧祁臻不紧不慢的道:“臣从未软禁过任何朝臣,这几日宫门大开,朝臣们都是自由出入来回。
只是朝中生变,他们全都忠于职守未曾离宫,不知皇后娘娘究竟从何处听来的,臣已将他们软禁这一说?”
皇后别过脸去不予回应。
萧祁臻的目光略带一丝寒凉,从皇后的脸上慢慢移到高涣身上。
“倘若皇后娘娘当真不明白臣所说的是何事,那便是您身边有宵小在打着您的名义私自行事,不知您可愿让臣来替您清君侧,以解除后顾之忧?”
高涣吓得双腿一软,当即就跪地下来,哭着求皇后庇佑。
萧祁臻笑着道:“臣这还没有审问,他便自己就招供了,皇后娘娘,您看这?”
他故意不把话说完,便是为了逼迫皇后自己来说。
高涣还在一旁痛哭求饶,皇后心虚又恼怒的闭上眼睛,只把自己那被高涣紧攥的凤裙一角扯了过来。
萧祁臻存心要让皇后也失了人心,让今后不敢再有人替她报讯传话。
他朝身后吩咐道:“带走!”
身后黑甲卫得令,便威赫上前,一左一右将高涣架起就走。
至始至终,皇后始终默不作声,没有言语半句,只是紧抿的嘴唇内,一双银牙咬得生疼。
内侍怯躬着身子过来通传时,太子和太子妃还未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平复过来。
太子时不时轻咳着,太子妃端着一碗闻着味道就很苦的药,静静的站在一旁。
太子连连摆手说不喝,太子妃不肯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僵持着。
太子看了眼内侍,以为是皇后又去而复返,不悦的问:“有什么事?”
内侍如实禀告:“回太子,襄王世子已在殿外求见。”
太子妃面上有些不解,问太子:“世子在此时过来,可会对太子不利?”
虽然两人都不信萧祁臻真会如皇后所说的那样,但朝政之事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在皇权的诱惑下,能始终不忘初心。
太子用力的撑坐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褥子,命人传萧祁臻进殿。
他对世子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初是祁臻率众平叛,这江山才没有落入祁琰那种人手中。若是连祁臻也反了,那便是天意如此,我也无法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