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琰虽然已经说明取这药是为了对付端王,但王毓斐仍是感觉十分不安。
反思刚才萧祁琰的神态口吻,越想越觉得反常。
他平常虽然也会有倨傲之色,但谈及皇后,他必定谦卑恭顺,何曾有过刚刚那种隐隐对抗之意?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的眸光,却还是被她给牢牢捕捉进眼底。
恪嫔卑微,皇后不仁,这些萧祁琰不会视而不见。
他往日的顺从和听话,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那么今次,难道是他有了比攀附皇后更好的选择吗?
可若不是为了皇后,那除掉端王,对萧祁琰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不禁想到了太子的病。
这病势沉沉,又没有明显的症状,这岂不就是五和散的药效么?
她一早便已有怀疑,刚才差点就问出了口。
未免再将他惹怒,这才按捺不提。
萧祁琰对皇后有二心,背地里暗害太子,这些并没什么意外。
这次他又要除端王,那更大的可能,就是为了掩盖他对东宫犯下的过错。
难道皇后已经对太子的病有所觉察了吗?
这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倘若他日事发,萧祁琰将自己供了出来,那这几年的京中的一番努力,岂不是多要尽数付之东流?
不!绝不能如此!
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襄王府。
上官紘站在一扇紧闭的小门前,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几乎与此同时,门从里间被人拉开,门里门外的两人几乎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左青青惊吓之余,勉强透过迎面的强光看清了眼前的面容,便稍稍露出些许不快。
“上官大人,敢问有何吩咐?”
自那日上官紘带左青青去见了萧祁臻,亲眼见到左青青的两张面孔,上官紘心里就对她生出了些厌恶。
他本不想再管这三兄妹,但他们已是萧祁臻的人,而且还与萧祁琰以及太子都有瓜葛。
只得将他们暂且妥善安置在王府里,交待不能有任何闪失。
但他一开始只交待了守卫要好好看护,却没有交待婢女仆妇要好好伺候。
后来左青青一直高热不退,到了最后几乎命悬一线了。
还是她的两个师兄拼死硬闯出房间,跪求他请医医治,他才知道,原来她果真病得如此严重了。
随即命人妥善照顾,请医施药,又养过了好些天,左青青脸上才渐渐开始现了些血色。
上官紘见了她,淡淡道了一句:“世子有请。”
左青青神色一敛,恭敬点头:“我这就随大人前去。”
路上,上官紘主动提到今日世子要带她去东宫,让她好生准备,不要到时临场出什么岔子。
“东宫?”
上官紘不语。
他向来话就少,自然更不会告诉左青青有关世子的任何谋划。
左青青也闭了口,十分恭顺的跟紧上官紘的步伐,步履坚韧,义无反顾。
她明白,想要请萧祁臻替自己报这血海深仇,就必须要付出相应代价。
如今正是要用到她的时候,她便不会退却。
而这些日子她也看得出来,襄王世子颇重情义。
若是她此番有失,她的两位兄长,襄王必定会善待。
如此,她也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东宫。
在太子妃的密切注视下,左青青用那日相同的法子,对已经有些辨不清人的太子试验了一番,很快便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太子中的,也是五和散之毒。”
太子妃几乎眼前一黑,被两旁的侍女搀扶着,才没有跌倒。
她眼眶中的泪水犹如滚珠似的,从光洁的脸庞上划落,掩面泣道:“康王为何要如此置太子于死地?他们可是亲兄弟!”
萧祁臻早交代过一位看上去还算稳重的嬷嬷,让她紧紧的陪侍在太子妃身边。
哪知太子妃情绪激动,忽然抓住左青青的衣领逼问:“解药在哪里?!你快给我解药!”
太子仁厚,与太子妃也是伉俪情深。
成婚之前,太子妃就知道太子身体不好,恐不是长寿之相,还是义无反顾的嫁进了东宫。
而成婚之后,太子对她也是多番爱重,凡事竭力维护。
都说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因为害怕随时失去,所以才倍加珍惜罢了。
但现在却查出,太子病倒,并不完全是因为先天体弱,而是被人陷害的中毒之症。
而最大嫌疑的人,还是太子的亲兄弟,皇上最小的儿子,康王萧祁琰。
这怎么不令她震惊诛心?
左青青猝不及防,几乎被盛怒之下的太子妃给生生扑倒。
她连连往旁退了两步,后背恰巧抵靠在了上官紘身上,被他轻轻托住腰,才算是站稳了脚跟。
她无比愧疚,细声对太子妃道:“回娘娘,此药是无解的……”
啪!!
她话未说完,脸颊上便多了一道清晰的五爪印。
是太子妃亲手掌掴的。
左青青呆住了。
不单单是她,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惊愕住了。
太子妃也是出身名门,从来都是自持身份,哪里像今天这样,如此的大失体统过?
上官紘几乎想也不想,便迈步阻拦在两人中间,以身挡住太子妃。
“请娘娘息怒,此药虽说出自左邑山庄,然太子此番中毒,却与她无关。”
方才他看到左青青一个练武之人,却被毫无武功的太子妃逼得连连后退,就知道她如今虽然勉强康复,体力却大不如从前。
知她大病初愈,是因为自己的怠慢才耽搁,心中又更添了一丝愧疚。
左青青见上官紘如此护着自己,心里也是微微闪过意外。
太子妃怒容未退,左青青很快又道:“我父亲当年也是偶然之下,才配制成了这张药方,他深知此药有伤阴鸷,所以从不用。
我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太子之毒,虽与我无关,却也是因为我而起。太子妃要迁怒于我,我不敢自辩。
我身死是小,只是真凶如今仍在逍遥法外,我也心有不甘。还望太子妃明鉴,等除去恶首,我也必当认罪伏法。”
说着,她便掀袍跪了下来,以额点地,重重叩头:“我愿为人证,随太子妃一同入宫状告康王萧祁琰。”
左青青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太子妃盛怒之下,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
这耳光是再也打不下去,只得转望床榻上仍旧昏迷不省人事的太子,掩口哭泣不已。
萧祁臻上前两步开口劝道:“我十分理解皇嫂如今的心情,现在已经确定了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萧祁琰,而他也已刚刚被皇上解禁。
我不知他此番作为目的究竟是何,但倘若他的心肠再狠毒一些,将这五和散投放进宫里,倒时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他郑重的朝太子妃拱手:“还请皇嫂早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