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启连忙应声倒是,将马车停靠在一旁,跳下车便朝后走去。
姜秋桦挑帘子看着,见战启对那车夫说了些什么,便见到车夫身后的锦帘微微拉开,里面露出半张女人姣好的面容。
她一眼便认出是王毓斐。
而王毓斐掀开帘子之后,并没有理会战启,而是直直的望向前头马车里的姜秋桦,朝她微笑着点头。
姜秋桦只觉得这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王毓斐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语气却是对战启说:“我想与你家小姐说说话,劳烦通报一声。”
战启犹豫片刻,还是过来问姜秋桦的意见。
自上次茶楼遇见,姜秋桦便没再与王毓斐这样面对面过。
萧祁臻也没对她提过,王毓斐曾深夜来访的事,以免她误会,又节外生枝。
后面王毓斐进宫与太子妃对峙,颠倒黑白,她自然就更不知情了。
姜秋桦知道这女人定是为了萧祁臻,才这样纡尊降贵的要求见自己。
想着说不定能从她这里套出一些对萧祁臻目前有用的信息,便交待战启:“前方有一翠竹轩茶楼,劳烦将军去同王小姐说一声,我在里面等她。”
到了茶楼,问掌柜要了间豪华雅间,姜秋桦便走进去坐下等她。
片刻后,门外便有了动静,一相貌端庄大气的少女款款入内,正是王毓斐。
姜秋桦起身,站在原地望着她。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终是王毓斐先开了口。
“多谢姑娘肯赐见,原该去府上拜会才是,却约在这街巷陋室相见,实在是我失礼了。”
姜秋桦已经坐了下来,就手给王毓斐面前的茶碗上倒了一杯。
见她遣了丫鬟去外头等着,便开门见山的问道:“王小姐约我前来,可是有事?”
王毓斐刚准备好开场白,还没来得及客套,便被她堵住了话头,尴尬一笑。
“想不到蔚小姐这般快人快语,上次匆匆一见,我便知小姐不是平凡人,却不想,今日小姐已然就成为了堂堂襄世子之未婚妻。”
姜秋桦笑了笑,看着她不说话。
王毓斐接着又道:“蔚小姐天资聪雅,得世子欢心实乃可幸之事,只是有一事,还望小姐能知晓。”
姜秋桦:“何事?”
王毓斐:“我早前曾听闻蔚小姐的父亲因贪渎案下狱,更是被顺天府判了斩监候,秋日便要问斩了,而蔚小姐之亲妹,如今更不过是康王府中的一个姬妾……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我知蔚小姐既然能够独得世子殿下偏宠,这出身自然也是无关紧要的。
只是小姐或许有所不知,世子殿下并不是一般的贵胄,地位尊崇,胜过不少皇子,将来承袭襄王爵位只是最基本的,依我看来,他未来极有可能会位极人臣。
倘若被人发觉,他的妻房竟然来自一个这样破落的门第,不知那些朝臣王公们,又会怎么看待他呢。”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望着姜秋桦歉意一笑。
“我与世子殿下相交数年,与他也算得上是能说上话的朋友,所以今日对蔚小姐也是直白了些,失礼之处,还望小姐能够包涵一二,我实在是出于一片好意。”
听到这儿,姜秋桦总算弄清楚了王毓斐的来意。
冷笑道:“想必王小姐来找我之前,已经去求见过世子殿下了。小姐在世子跟前碰了壁,却想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是吃定我会将你的话听进心里,然后羞于以这幅惭愧之颜再见世子么?”
王毓斐眉头微跳,对姜秋桦的这幅反应有些意外。
姜秋桦接着道:“如果我是王小姐,我定会反思自己,明明我出身才貌样样都好,何以会不能入得世子的眼,我对他痴心一片,他却宁愿娶一个破落户的女儿也不肯娶我,这是为何?”
既被说中了心事,王毓斐也干脆不装了。
沉脸望着对面的人道:“你焉敢如此讥讽于我?”
姜秋桦笑得如沐春风:“久闻琅琊王氏盛名在外,竟不想子孙德行是如此的不堪,只许她睁着眼睛骂别人,却不许别人反唇相讥回去。”
王毓斐死命的咬了咬唇,几乎是用尽生平所有修养,才勉强咽下这口气,重新展开笑容,对姜秋桦说:“方才算是我先出言不逊,蔚小姐回击过来,我也认栽,那便是算两两相抵了吧!
只是我还有一事,当真是发自内心要提醒小姐,还望小姐暂且再听我一言。”
姜秋桦:“你说便是。”
王毓斐倒吸一口气,忍着心头的厌恶,微笑着徐徐开口:“也许蔚小姐确实不知,世子殿下的姻缘,除了要过王爷王妃这一关以外,就连当今皇上也要过问。
我知道坊间向来就有流传,说皇上把这位亲王世子当做亲生儿子般对待,不但让他名字以皇子论序,武功骑射更是亲自教授,很是宠爱。
就算小姐实在出色过人,王妃爱子不便多说,可倘若皇上知晓了小姐的身世背景,说不定就会迁怒到世子头上,到时候世子因小姐受皇上责罚,小姐又该如何自处呢?”
姜秋桦:“原来今日皇上突然叫人将我劫了去,竟然是受你挑唆的。”
王毓斐又是一骇,惊愕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实在没有料到,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竟然如此聪慧过人。
只消只言片语,她就能够将来龙去脉说出个大概。
这倒是叫她不敢再轻易小瞧了她了。
姜秋桦:“王小姐许是见挑拨不成,我如今又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便心有不忿,便想以言语相激,逼我主动退让吧!
王小姐这般志得意满,却也忘了,频繁出招只会叫人看清你手中的底牌,也就离穷途末路所不远了。”
她不想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丢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打算起身走人。
谁知王毓斐先一步起身,绕过桌子朝她撞来,她惊吓之余,急忙后退一步躲避。
却见王毓斐忽然拿起茶盏,一咬牙,便朝她自己的额头就是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