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盛誉响彻古今。
多少学子士绅,宁愿不遵皇命,也要对王氏心悦诚服。
没曾想,一千多年过去了,王氏的后世子孙,竟然成了这幅奴颜婢膝的模样。
为了自身的富贵荣华,不惜扭曲事实。
这人前清高,人后谄媚的模样,当真是令人做呕。
“王小姐一番谋算,果然是天衣无缝。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望小姐能够替我答疑。”
王毓斐以为他已允准,满心欢喜,急忙点头应是。
“几日前我曾听闻一事,当初王家要选送往京城的小姐,是你的阿姐。
据说她品貌出众,又是王氏嫡出,自小就颇受家中宠爱,何以会遭舍弃,把复兴家业的希望寄托在你一个庶女身上呢?”
王毓斐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思绪似乎被迫牵动到千里之外。
当初在琅琊家中时,阿姐王泽容是嫡出,自幼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性格乖巧温顺,善良贤惠,从小便是被家人当做未来皇后来培养的。
而她,自小就活在阿姐的阴影下,吃穿用度都是阿姐剩下不要的才会给她。
她明明天赋极佳,诗词歌赋一学便通,但得到长辈大力褒奖的,永远都是阿姐。到了她这里,至多只剩寥寥数语。
而最令她妒忌的是,家中父母替阿姐铺垫好皇后之路,却只肯给她指一门平凡亲事。
那人是一介寒门士子,祖上约莫也是风光过的。
但三代之前便已家道中落,家徒四壁,连生计都是堪忧。
祖父美其名曰,当初他们有恩于琅琊王氏,多年来又坚守道义,品性高洁,广受爱戴。定要她低嫁过去,以彰显王氏清贵风骨。
她不甘心。
凭什么被遗忘的是她,被牺牲以换取家族声望的人还是她?
当萧祁琰前来海岱拜会琅琊王氏时,她曾与他恰巧在后院遇见。
简短交谈之下,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告诉他不远的左邑山庄藏有五和散,此药是庄主的独门秘药,当世绝无仅有。
此毒药无色无味,药性缓慢,不易察觉,可以用来铲除异己,悄无声息。
萧祁琰行动极快,当夜便去了。
回来时,他告诉她,左邑山庄上下近百口人,全都成了不能说话的鬼。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开始,就无法停止。
她生平第一次,将内心的邪恶付诸行动。
亲手给她阿姐下了五和散。
阿姐很快开始神志不清,呓语不断,终日卧床不起,连行动都是奢侈。
祖父和父亲母亲嗟叹不止,却已经清楚,阿姐难以再担当兴旺家族的重任了。
萧祁琰又在一旁以皇后催促为由,这才被迫换成她随着一道进京。
当她踏入皇宫面见皇后的这一刻起,她便告诉自己,此生定不落于人后,但凡挡道者,她必除之。
王毓斐收敛了笑意,戒备的望着萧祁臻。
“此事乃是王家内务,世子远在京城,又是如何知晓的?”
她第一个反应,此事是萧祁琰告的密。
因为当初随她一道入京的仆婢们,最后都被她找由头或处死,或遣送回琅琊。
京城之中,除萧祁琰之外,再无人知晓这段秘事。
难道萧祁琰已经早于自己之前投诚了萧祁臻吗?
不。应该不会。
恪嫔还在宫中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卑微求存,萧祁琰眼下最重要的是讨好皇上,所以他才要先想法子除掉端王。
而她所做的,却是釜底抽薪之法。
她自信能快萧祁琰一步。
但若不是萧祁琰,那会是谁呢?
萧祁臻冷哼一笑:“单单只能容小姐查我身世,难道我就不能同样效仿吗?”
王毓斐是什么来历,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些事情,上辈子他都弄了个明明白白。
包括她目前视为最大筹码的京城火药私库。
王毓斐再对萧祁臻寄予希望,也能深切感觉出:他在羞辱她。
今日深思熟虑来此投诚,根本就是个相当错误的决定。
她忽然起身:“既然世子已有决断,那小女也不愿强人所难,这便告退了。”
萧祁臻:“且慢。”
王毓斐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
“不知世子还有何吩咐?”
萧祁臻慢慢起身,盯着她光洁的侧脸细瞧了片刻。
王氏之女,容貌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许是自幼熟读诗书,自有一副遗世独立的气韵。
只可惜她心术不正,再过不了几年,这心中的奸邪念头便会累积到面颊之上,变得尖酸刻薄,无所遁形。
“太子和我父王都身中五和散之毒,此事你可知晓?”
五和散?!
王毓斐不禁瞳孔瞪大,整个人犹如突然置于冰窟那般森冷。
萧祁臻他什么时候也知道五和散之毒?
她只得下意识的矢口否认:“小女,小女实在不明白世子是何意……”
她一边说着,头脑一边飞快思索。
早闻东宫和襄王都病势沉重许久,只是此二人都一向身子虚弱,且与她并无前途助益,所以她从来不曾关心。
毒当然不是她所下,但萧祁臻这样直面的来问她,像是已经胸有成竹。
难道当真是萧祁琰出卖了她?
他今日来访,说明计划,仅仅只是为了迷惑她?
“你不明白?那左邑山庄的灭庄案,近百条人命,可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