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听出萧祁琰话语中的风凉意味,萧祁臻也知道他是在故意挑衅。
当下也不急不恼,笑着应道:“康王殿下提醒得极是。殿下虽被禁足许久,仍然能手眼通天,日观千里,连这大盗还有同伙之事也能参详出来,当真是令我佩服至极,不如这抓捕余盗的事情便交由殿下来完成,相信定然能够不负皇恩。”
彼时萧祁臻跋扈的名声在外,鲜少能有人在口舌之事上占到他便宜的。
而他这副打蛇随棍上的无赖模样也是激得萧祁琰是脸色大变,又不敢再明着讥讽。
有年轻大臣忍不住噗呲一声,险些笑了出来。见有人转向自己,又赶紧肃了容色。
皇帝也沉了脸,轻声呵斥:“臻儿废了许多功夫才将此盗抓捕归案,你什么都没做,就只会在一旁说风凉话,看来还是没长记性。”
萧祁琰急忙连连告罪,再不敢多言一句。
朝会散后,萧祁臻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便停住脚步回了头。
见萧祁琰笑着快步过来,还没走进,就微笑着道:“你怎么走得这样快,我在后面可是唤了你好几声呢!”
萧祁臻蹙眉:“殿下找我有事?”
萧祁琰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平视他道:“咱们两兄弟也许久没说话了,今日我做东,请你去玉香楼一醉方休,如何?”
萧祁臻眉头挑了挑,笑着问:“玉香楼?”
这玉香楼在京城里闻名遐迩,貌美姑娘随处可见,吹拉弹唱信手拈来。
虽说朝廷严禁官员狎j,但这玉香楼一是后台强硬,二是摆上台面的都是清一色的清倌人。
顺天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多达官显贵夜间最爱在此处流连。
萧祁琰一脸诚挚:“正是。诚如你方才所说,我禁足的这些日子,也时常反省自己的确嘴碎太过,虽是无心,却也让你因此不快。
今次好不容易蒙皇恩大赦,恢复了我一切尊荣,我便想着一定要找机会同你好好赔个罪,方不负父皇厚恩。”
萧祁臻说了声:“不必。”拔脚便要走。
衣袖却被人拉住,转头过去,萧祁琰一脸尬笑到近乎哀求道:“好兄弟,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可是还在为刚才的话生我气?
父皇都已经出言教训我了,你若是还不肯答应,难保父皇又为你,再把我关上一两个月,你大人有大度,今日就原谅我吧!咱们一同喝酒去,如何?”
萧祁琰近乎谄媚的表情听得萧祁臻心里直发毛,他垂目盯着自己被他拉扯的衣袖,警告的意思很明显了。
萧祁琰反应过来,急忙放开手,冲他没脸没皮的傻笑。
“想不到康王殿下也能做出这等小女儿的撒娇状,看来是禁足的这些日子里,在脂粉堆里浸得时间久了,可是够忙的。”
四下还有退朝的朝臣从他们身边经过,刚刚萧祁臻这话说得十分大方,萧祁琰甚至都能从偶尔回头的朝臣眼中看到一阵鄙夷或者惊愕。
萧祁琰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来,手心也微微握起拳。
要不是再怕被皇帝老子抓回去骂,他这辈子都不想同这人多说半句话。
他这是讽刺他是个禽s还是变态?
萧祁臻看了看天色,不想再多做停留。
“康王美意,我心领了,只是近来要忙着迎娶世子妃之事,实在是分shen乏术,要辜负你了。”
萧祁琰震惊:“世子妃?你?”
自从太子去年娶妻,他们这些弟弟的婚姻大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原以为因为端王的事又会耽搁下来,没想到萧祁臻竟然不声不响的就说要娶世子妃了。
“是哪家的贵女?”为何他事先一点都不知?
“也不是什么贵女,就是那日被你扣在酒楼内,等着我去营救的女子。”
蔚秋桦??蔚春燕的姐姐!
当日他便觉得此女同萧祁臻的关系绝不一般,后来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更是冥思苦想出了个大概原委。
眼下虽被解禁,但也存了要狠狠报复萧祁臻的心思。
就算暂时动他不得,动他看重的那个小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可眼下他竟然说要娶她?
萧祁琰还没反应过来:“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
望着萧祁琰瞠目结舌的模样,萧祁臻笑了笑,没再理会,转身便头也不回就走了。
有前世的经验,他知道这江陵大盗的巢穴所在,为朝廷立了这一大奇功。
如此一来,他要向皇帝求恩降旨,迎娶平民女子,虽说皇上可能不会一口应允,但起码也不会马上拒绝。
眼下老襄王还病着,他自然不能马上就筹备婚礼。
但只要放出风声,姜秋桦便是他萧祁臻的未婚妻,他便谅这些人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对她轻举妄动了。
碧霞宫。
萧祁琰与恪嫔说了这事。
恪嫔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萧祁琰忍不住道:“原先我只觉得萧祁臻自负皇恩,行事古怪随性了些,但于原则上,却还是能够拎的清的。
我实在没有料到,他会为了一个平民女子如此纡尊降贵,这女子究竟能带给他什么帮助?即便是喜欢,收进府里做个妾也便是了,何必浪费一个正妻的名分?”
恪嫔自己便是平民女子出身,最听不得别人看不起出身卑贱之人,何况此人还是自己的儿子,当下便心生不悦。
“他萧祁臻出身好,不需要妻族助力也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你若是羡慕他,不如今日便去拜皇后为母,从此远离了我,便也可以随他一般恣意妄为了。”
萧祁琰知道自己刚才这番话,又戳中了母妃心头的那份脆弱,连忙伏地道歉。
母子两人许久未见,恪嫔原本也不想急言令色,让儿子面上无光。
今日原本是想要与他说些重要的事,可没曾想,他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开口闭口就是这些旁人的无关紧要。
真正要紧的事几乎就没时间商议了,难免心里恼怒,便借题发挥了出来。
“儿啊,不是母妃说你,如今这宫里年轻貌美的女子越来越多,我在皇上眼里早已经是昨日黄花,真怕越往后头便越是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也该立起来了。”
萧祁琰见母妃面色忧伤,便绕过桌案,坐到她身边亲手倒了碗茶递过去,好生温言安抚。
恪嫔伸手接了茶,却没有喝,放在近前的几案上,望着他又道:“那个王毓斐可有把我的话传给你?”
萧祁琰不敢再怠慢,连忙点头说是。
“只是儿子有些不明白,梅贵妃与端王无论在前朝还是后宫,都是举足轻重,母妃即便为了讨好皇后,像今次这般,暗中给使些绊子也就罢了,实在不该贸然对他们下死手。
若失手了,我们母子必定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若得了手,也必定一生因此把柄被皇后牢牢拿捏,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恪嫔见他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图,急得不住拍打几案,眉心也拧成了一团。
“你糊涂!我哪里是为了皇后那个老妇!我这一番苦心安排,都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