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氏心一惊,“阿秀!”
林小麦猜,程秀定是晕过去才摔倒的。
她凝神聚气,捕捉到那团散发着生命气息的光影,两道藤蔓伸出,将她束缚住。
所有人都慌了,程老爷夫妻俩挤到跟前,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心凉了半截。
“阿秀!”严氏哭倒在地,捶胸捣足,“我可怜的孩子啊。”
“阿秀!”林五谷一面撕心裂肺的喊,一面往山下爬。
林绿水拽住他,“三弟,莫冲动。”
“走开。”林五谷失去了理智,将林绿水一把推开。
林绿水急声道,“三弟,你听我说,先在身上绑绳子!”
林五谷一怔,林风也说,“五谷,你二哥说得没错,绳子一头绑着大树,一头绑你身上,这样你往下爬轻省些,有事我们也能及时把你拽回来。”
林五谷听劝,折回来。
程老爷程粮眼眶微红,哽咽道,“也给我绑上绳子。”
他唯一的儿子程新之也说,“我也要绑。”
林老汉便劝道,“亲家,先让五谷去探探路,若是不见人,我们就一起上。”
“我等不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程老爷满眼的沉痛,哑声道。
林老汉如今也是有闺女的人了,他特别能感同身受,叹了口气,“那便一起。”
林小麦着急了:【嫂子没事儿,被藤蔓绊住了,爹你们不要去,多个人就多一份意外。】
她知道老爹听不见,便索性张嘴大哭。
这样分散了些注意力,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正着要下悬崖冒险了吧?
婴孩的哭声陡然响起,在这黑夜里,这紧张时刻显得分外突兀,也让人平添烦躁。
“林老汉的三儿媳坠崖了,他这闺女这个时候哭,好晦气啊。”
“就是。我看这孩子就是个灾星,她一出生,蛮夷兵就来了,大家都得逃命,眼下嫂子又坠崖。”
“哭这么大声,会不会把山贼、野兽、甚至蛮夷兵招来?”
冯老太听着这些恶意满满的话,肺都气炸了。
正要说话,林老汉忽然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大家凝神静听,“没有啊?”
当然没有,是林老汉自己编的。
他听到林小麦的心声,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个法子。
“不对,是阿秀的声音。”他佯装激动,“没错的,是她的声音,她应该是被石头树木挡住了,没掉下山崖。五谷,你顺着她摔下去的这个位置往下爬,准能找到她。”
听他言之凿凿,大家也就没纠结自己没听见,催促林五谷救人。
“不着急,快把绳子绑好。”
林五谷被一条长长的麻绳拴着,一手拿着火把,一步步往下爬。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好在很快,下方便传来他惊喜的声音,“我找到阿秀了,她果然是被藤蔓绊住了。”
林风道,“你把绳子的一头系在她身上,我们拉她,你自己爬上来,能不能做到?”
林五谷思考了片刻,“阿秀她晕过去了,我背她,你们拉我。”
大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同意。
林五谷让阿秀伏在自己后背,用绳子绑牢,便让上面拉。
林老汉带着两个弟弟和几个儿子,开始往回拉绳子。
在大家的视野里,绳子一节节减短,林五谷很快便会上来。
然而,由于天黑,又有杂草遮掩,大家没发现,在边缘的那一截绳子磨损严重,只剩中间那点儿相连,眼看要断了。
这时林绿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急忙过去查看,却是晚了一步。
大家感觉到绳子骤然一轻,然后齐齐摔倒。
“小心!”林绿水往悬崖扑,想抓住绳子,却捞个空。
“啊!”林绿水背着程秀,往悬崖坠落。
林小麦目光一凝,眼眸幽幽泛着蓝光。
数条藤蔓飞出,接住林五谷,将他拽回悬崖边。
林五谷受惊过度,仍然在尖叫,他背上的程秀被他的叫喊声惊醒,“相公?”
而在悬崖上,大家抓着手里的半截绳子,脑子一片空白,随之惊惧、悲怆、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三儿……”疲惫过度的樊氏,眼前一黑,身子一歪,晕倒在地。
冯老太想去扶,自己也脚软,一屁股坐倒。
严氏、程粮父子坐在那儿,神色迷茫,呆滞,作声不得。
所有人,都傻了。
忘了反应,也不知该如何反应,眼泪从眼里迸出来。
林小麦又哇哇哭,大家从震惊中回过神,许多人又在指责她。
甚至,有些暴躁的在那儿骂骂咧咧,说要掐死她。
林小麦是真的伤心了:【我不哭出声提醒,他们不知道去救三嫂三哥呀。呜呜……爹,奶奶,三哥和三嫂没有死,快去救人呀。他们都在骂我,呜呜,我好难过。】
林老汉和冯老太一激灵,都不约而同地冲地上爬起,一个去抱孙女,一个扑到悬崖边,往下边大声喊,“老三,能不能听见?”
周围的人都觉得他是悲痛过度,疯了。
那样摔下去,指定掉悬崖底,成肉饼了的,还指望谁回应你?鬼吗?
悬崖边上,林五谷背着媳妇,被数根藤蔓吊在了半空。
耳边是猎猎风声,底下是万丈深渊。
藤蔓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他也跟着晃。
他脑子清明了些。
他和媳妇都没死,被几根藤蔓给救了。
说出去,谁信啊?
他背上的程秀,又冷又怕,克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带着哭腔说,“相公,咱们这是怎么了啊。”
“你摔下山崖了。”
“那咱怎会吊在半空?”
“此事一言难尽。你记住,一会儿咱上去,你就说咱被挂树枝上,不要说是藤蔓救了咱,听见了没?”
程秀内心兵荒马乱,也没心思琢磨他话里的深意,只顺从他,“我知了。”
顿了下,她小心翼翼的问,“是山神仙救了我们吗?”
林五谷想了想,以后全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很多,不可能一直隐瞒,他只好说,“是小妹。”
“啊?小妹?”程秀想起还是小婴儿的小姑子,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板窜到天灵盖。她头皮发麻,默了默,忽然小拳头捶林五谷,“我不管你是什么邪祟,快从我夫君的身上离开,不然咱俩一起死。”
“啊?”林五谷一脸懵,“媳妇你做什么啊?你别动,这藤蔓不稳,别动别动,咱俩要掉下去了!”
程秀继续捶,“掉下悬崖才好,把你摔成肉酱,看你还敢上我夫君的身。”
林五谷这才明白,她不信他说的话,还以为他被邪祟上身、夺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