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五谷拿着一把剑,眼睛凶狠,“兄弟们,给我杀,不要心慈手软,不然死的就是我们的亲人!”
林河、程新之等人大声附和,“他们都是没了人性的恶鬼,不是人,懂吗?不要手下留情,杀。”
在他们一遍遍的强调下,队伍士气大涨,男人们抽出武器,对着那些手无寸铁的难民砍杀而去。
他们身强力壮,热血沸腾,难民们再不要命也得躲。
死不怕,就怕送死,白白丢了性命。
最终队伍扬长而去,地上留下几具难民的尸体。
只是,经过这一遭,大家异常沉默,甚至时不时传出妇人的啜泣声。
等到晚上找了地儿落脚,陈秀莲更是承受不住,嚎啕大哭。
“都是我害的,都是因为我!”
若不是她一时烂好心,孕妇就不会死,那些难民就不会攻击队伍,队伍里的几个人就不会被他们打伤。
看她哭成那样,大家心里也不好受。
乡下人大多心善质朴,他们也和她差不多,看不得人间疾苦,总想帮人家一把。
只不过,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的心变狠了一些罢了。
“秀莲,莫哭了,你也是心善,以后注意些便是。”
队伍里几个妇人纷纷劝说,陈秀莲心里才好受些。
“我再说一次,难民太多,我们帮不了,反而害人害己,你们都给我收起那副软心肠,以后不要再有今日的事发生。”
里正严肃地道。
大家纷纷应下。
然而,第二日,又有人犯了和陈秀莲同样的错误。
起因是这样的。
晌午日头太盛,行至一处村落,里正便让队伍停下,在此处歇脚。
那村子的村民虽然面黄肌瘦饿得狠,却只有少数人逃荒,村民挺多的。
队伍没进入村子里,就在村外的大槐树底下喝水吃食物。
这个村子的一些村民眼巴巴看着他们吃喝,有些老人和孩子顾不上廉耻,伸手问他们讨要。
可大家谨记陈秀莲的教训,将口袋捂得严严实实的,硬着心肠不给。
这些村民神色讪讪,嘴上骂骂咧咧的。可他们太虚弱,也没敢上前抢。
“叮铃铃。”
前面来了一辆大马车,马车上挂着些饰物,随着马车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个跟着马车走路的汉子膀圆腰粗,目光凶戾,一看就惹不起。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队伍的人全都躲到槐树后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那马车却在众人跟前停下。
一个涂脂抹粉、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女子下了车,扫了队伍一眼,便没再多关注,反而把目光投向那些瘦骨嶙峋、精神颓靡的村民身上。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我乃百花楼的管事,我东家欲收三个容貌尚可的干女儿,一名给五斤米,哪家有八岁以上、二十二以下的姑娘,都可以领来给我瞧瞧。”
五斤米?
这么点儿钱就想买断一个姑娘的一生,心肠也太黑了。
队伍里的人愤愤然,那这些村民却是两眼放光。
五斤米,他们省着点儿吃,一家人能熬两个月了。
两个月,或许能撑到朝廷的赈灾粮发放下来。
这意味着,卖掉一个闺女,全家都能活!
“管事夫人,我家有俩闺女,我这便把她俩带来。”
“我妹妹年方十四,正好,管事您等着。”
“我媳妇两个月前娶的,貌美如花,管事嬷嬷,你给带走吧。”
许多村民扭头往村里跑。
队伍里的人瞪目结舌,很是不解。
“为什么他们卖女儿、卖妻子,会这么高兴?”
“五斤米,以往买条狗都买不到。即便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又如何?毁掉的却是女儿的一生啊。”
大家在那儿说,旁边的村民一脸苦涩。
一颤巍巍的老者,有气无力地道,“诸位,你们手头有钱有粮食,自是不拿这五斤米当回事。可我们山穷水尽,全家都要饿死了啊。闺女卖给她,她有条活路,全家也可以撑一撑,或许就能等到下雨、等来朝廷赈灾粮,何不搏一搏?”
一汉子怒声说,“跟他们说这些废话作甚?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整个队伍无话可说。
他们没有到人家那种走投无路的地步,确实是体会不到人家那种绝望的,就不要多言了。
那百花楼的管事,在那儿随意走动,眼睛盯着队伍的人滴溜溜打转,像是盯上了队伍的几个姑娘。
她手指着吴宝珠,“这位姑娘长得倒是不错。”
吴宝珠红了脸,有些慌张的往后躲了躲。
林风挡在她面前,挡住管事的视线,低声和她说,“太阳毒辣,你上车和娘待一块儿去,免得一会儿又犯恶心。”
吴宝珠的脸更红了,低着头急匆匆走向牛车。
林风冲那管事抱歉地笑了笑,“内人怕生。”
“她没有梳妇人髻,我还当是黄花大闺女呢。”管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将队伍的姑娘问了个遍,结果都被队伍的人给挡回来。
有的跟说已有婚配,有的直接给她个冷眼,鄙夷之色尽显。
管事的面色不太好看,“诸位是外地逃荒至此的吧?”
言下之意,你们不过是一群外乡人,放聪明点,别太嚣张了。
林绿水应声,“我们是当朝林大人的族人,家乡大旱,只好前去投奔林大人,看是否有条活路走。”
管事眼眸闪了闪。
她也不过是个底层的小人物,哪里知朝廷有没有林大人这号人物?
她只见整个队伍都很团结,人人都精神抖擞,一副有钱有粮食有能耐有靠山的样子,便觉得对方的话不假。
甚至,在暗处,说不定还藏有那位大人派来保护的高手。
管事心念急转间想了许多,而后眼珠子一转,面上便带上几分讨好的笑,“哎呀,各位的族地真是人杰地灵,男子高大俊朗,女子身材窈窕,面如芙蓉,我这见猎心喜,都想带回我百花楼做花魁……都怪我犯了老、毛病,各位有怪莫怪哟。”
里正淡淡的道,“无妨。”
管事敷衍了几句,便冷着脸走开了。
而此时那些村民,也都把自家姑娘带了出来。
事发突然,大多数姑娘都是不愿意的,一直痛哭、哀求,其中一个姑娘,哭得最凄惨。